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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眳朔心道,果然是一物降一物。四人這一頓飯,吃了許久。待到各自回房時(shí),月亮已升至高空了。“那么,死皮賴臉地和我一間房是要干什么?”景眳朔脫了外衫,翻身上床。也不管姚枂嵐有沒有上床的意思,很有涵養(yǎng)地給他留了半邊床。“也沒有死皮賴臉吧?”姚枂嵐苦笑,“還有,王爺,你隨便睡。我晚上從來不上床睡。”“從來不上床睡?”景眳朔瞪大了眼,“你怎么撐下去的?”“大仇未報(bào),不能入眠?!币啀乖谖輧?nèi)的角落坐下,“憑借著圣丹的作用,我每晚假寐數(shù)個(gè)時(shí)辰便足矣?!?/br>雖然有圣丹,但也不能這般死撐吧。景眳朔嘆了口氣:“所以,你是為了不讓meimei發(fā)現(xiàn)這點(diǎn)才到這里來的?”姚枂嵐搖搖頭:“非也。我在這里,是因?yàn)橛惺乱嬖V王爺?!?/br>“何事?”“咱們的行程,得多往后拖幾天了?!遍W爍在姚枂嵐眼中的,正是景眳朔白日所見的悲愴。原來不是自己看錯(cuò)。景眳朔扶額:“理由呢?”“眳朔,”姚枂嵐幾乎是癱在了椅子里,整個(gè)人說不出的萎靡不振,“我meimei,姚黛月她活不長(zhǎng)了?!?/br>“怎么會(huì)?”景眳朔坐直了,“她還那么活潑亂跳?!?/br>姚枂嵐指了指右肩那被血染紅的布料:“我從進(jìn)家門的那一刻起,一直都穿著這件衣服,但她卻從未問過我有關(guān)這傷的問題。”“從沒有?”景眳朔好像明白了什么,“你們獨(dú)處時(shí)也沒有?”“沒有?!币啀沟溃澳阒肋@意味著什么嗎?這意味著,她的雙目無法辨色。很有可能,她現(xiàn)在只能看到事物模糊的形狀?!?/br>“.…..”“而且,她的手很涼,”姚枂嵐把握過meimei的手放到唇前,“涼得透徹心扉。她這樣,不出一兩月,恐怕就會(huì)……”“是生了什么病?”景眳朔杵在原處,不敢動(dòng)彈。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,眳朔?!币啀购仙涎劬Γ霸趺赐蝗痪瓦@樣了呢?我還沒有好好地待她,她怎么能就這樣離開?她怎么忍心?”“姚姚,”景眳朔突然生出一種走上前去抱抱他的沖動(dòng),“想哭的話,便哭吧。我不會(huì)嘲笑你的?!?/br>姚枂嵐自嘲地一笑:“阿景,你上次問我圣丹的副作用。我現(xiàn)在又想起一種來了。因?yàn)樘脹]有想哭的感覺了,我都快忘了?!?/br>“因?yàn)檫@圣丹,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流出淚來。”☆、第17章兄妹“就是這樣。今生我欠黛月太多,已是不及還了。至少,我希望能親自為她送終?!币啀勾禍缌藸T燈,“希望王爺能諒解。若是實(shí)在趕時(shí)間,您可以先行一步。我一定會(huì)追上?!?/br>景眳朔翻了一個(gè)身,不去看他。胸口又悶又酸,景眳朔不知道這滋味為何,思來想去,竟是徹夜無眠。“那么,”姚枂嵐挽著姚黛月的手,兩人都戴著帷帽,“我?guī)eimei去城里逛逛。畢竟平日里黛月也沒什么機(jī)會(huì)進(jìn)城?!?/br>“我們呢?”景君奚有點(diǎn)著急地問。景眳朔靠在門背上:“我們就在家里待著吧,君奚,你功課已經(jīng)落了許多日了?!?/br>“啊——”景君奚失望地耷拉著走回景眳朔身邊。“不知道‘那位大人’離開城里沒有,你們?nèi)ゲ粫?huì)有危險(xiǎn)嗎?”景眳朔用手指輕輕敲打著無痕的劍鞘。姚枂嵐并不吃驚:“你已經(jīng)知道了嗎?”“嘛,多少猜到了些。”景眳朔道,“不過這并不意味著我相信你?!?/br>“我知道的?!币啀固鹗郑尵氨吽房吹讲赜谛渲械墓?,“謝謝你,眳朔。”景眳朔的耳朵動(dòng)了動(dòng):“沒什么。你們快走吧?!?/br>“走吧,哥哥。”姚黛月貼上姚枂嵐的手臂。景君奚凝視著景眳朔的側(cè)臉,靈機(jī)一動(dòng),道:“啊,真好啊,我也想去城里玩?!?/br>景眳朔還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,聽了他的話,也不多加思考,便應(yīng)道:“嗯?!?/br>景君奚壞笑一下:“啊,真好啊,我也想像那樣陪在姚姚身邊?!?/br>“嗯?!?/br>“啊,真好啊,我也想抱抱姚姚啊?!?/br>“嗯?!?/br>“......”“......”“景君奚,”景眳朔收回目光,斯條慢理地挽起了袖子,“你就說你想怎么死吧?!?/br>“冤枉啊,師父。”景君奚撒腿就跑,“剛剛明明是你自己要回答我的!”景眳朔不言,邁步追上景君奚。景君奚徹底慌了:“唉,師父,惱羞成怒就不好了。不過呢,這樣我就有師娘了,真是太好了。就算他是男子,我也不會(huì)覺得奇怪的?!?/br>景君奚是典型不怕死的主兒,一邊跑,一邊喊道:“唉,師父你品味真奇怪。雖然姚公子人很好,但他完全對(duì)不上你吧。明明天天揶揄你,你看起來也很生氣啊,沒想到啊沒想到。說起來你到底是為什么喜歡上人家的呢?”“景君奚!還不閉嘴!”看來這景君奚是青出于藍(lán)而勝于藍(lán),這才幾個(gè)月,其嘴賤程度比起姚枂嵐,簡(jiǎn)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“唉,師父,喜歡人家就要說。別那么害羞成嗎?”聽到此話,景眳朔停下腳步,臉上少見地出現(xiàn)了迷茫。他不是害羞,而是,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姚枂嵐。喜歡嗎?他承認(rèn)自己對(duì)姚枂嵐或許存在著特殊的感情,但這能說是喜歡嗎?不過數(shù)月的相處,就能喜歡上一個(gè)人嗎?而且,兩人又同是男子,景眳朔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斷袖之癖。更何況,他根本就不明白,喜歡和愛,究竟是什么。玖歌城雖比不上安梁城繁華,但也算得上是第二繁華的都城。除了以姚家為首的醫(yī)藥世家,玖歌城還以其柔軟華麗的布料出名。“哥哥,怎么想起今天來給我買兩件新的衣裳啊?”姚黛月從來沒和哥哥一起逛過街,興奮得不知道說什么,只能胡亂找話題。“沒什么,只是覺得你也長(zhǎng)大了。該添些漂亮衣裳了?!币啀咕o緊抓著她的手,生怕一離手,她就會(huì)永遠(yuǎn)地消失,“不然哪家公子會(huì)看上你???”“哥哥,就這么不想要我、想把我嫁出去???”“哪里?!币啀沟溃案绺缡窍肽阍琰c(diǎn)過上好日子?!?/br>“有哥哥在身邊,”姚黛月又靠到了姚枂嵐身上,“就是好日子?!?/br>姚枂嵐一頓,用只有姚黛月聽得到的聲音道:“黛月?!?/br>“嗯?”“會(huì)恨我嗎?”姚枂嵐摟住姚黛月,好在街上人多,也沒什么人注意他們,“當(dāng)年如果不是為了救我,娘不會(huì)拋棄你,把你扔給鄰家。而且,即使我長(zhǎng)大了,也沒能時(shí)常陪你,沒能提供好的生活給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