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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見那兩個,打了一圈電話,一個也沒有接。時間已經(jīng)不早了,狂歡群眾一點不見少,西部牛仔胯下拖著充氣牛,嘻嘻哈哈踉踉蹌蹌地奔過。當然最好在原地等著。馬蕭蕭在花壇上坐下來,揉了揉太陽xue,閉上眼,把自己埋進虎口里。這個場景似曾相識。他頭痛起來了。“需要幫忙嗎?”旁邊有人用英語問。馬蕭蕭抬頭,有點背光,看不清楚,是個亞洲人。“謝謝,我在等我朋友,不知道他們?nèi)チ四睦?。?/br>“要打電話嗎?”“他們沒有接,可能太吵了。”馬蕭蕭拿出手機,準備再撥一次。“你身體不舒服?”對方突然換成了普通話。馬蕭蕭嚇了一跳:“不要緊。你好……”對方不問自答地指指他的手機:“你的系統(tǒng)是中文?!?/br>六馬蕭蕭撥呂芳的電話,不停地跳出網(wǎng)絡(luò)中斷的提示。對方說:“你是不是用的AT&T的電話卡?這里他家信號不好?!?/br>男孩子,年紀不大,應(yīng)該也是學生。馬蕭蕭只覺得從眉骨到額頭一跳一跳地疼,視線有點模糊。“是的,你的電話能借我用一下嗎?”對方掏了手機遞給他,和他還是一個牌子。桌面壁紙是一塊寶石的照片,半透明,形狀不規(guī)則,似乎很大,擺在托架上,光澤柔和,里面流動著淡藍色的星點。馬蕭蕭用他的手機撥號碼,輸?shù)揭话耄瑓畏嫉拿志吞顺鰜怼?/br>“你認識呂芳?”對方似乎也有點意外,說:“認識,你和她一起來的?”他在馬蕭蕭旁邊坐下來。近距離看來,年紀倒比第一感覺要大一些,戴著半框眼鏡,皮膚非常白,眉眼細長,手指的骨節(jié)也很長。也是便服,牛仔布的外套,駝色薄圍巾,左邊耳垂上戴著一枚水鉆耳釘。“對……我是她的鄰居,也是聯(lián)合培養(yǎng)的?!?/br>對方點頭致意:“你好,我姓袁?!?/br>電話通了。馬蕭蕭說:“芳姐?”呂芳:“喂?哎?馬蕭蕭?怎么是你?”馬蕭蕭:“我手機沒有信號,借了袁老師的電話,你們跑到哪里去了???”呂芳:“你還在原地嗎?我們迷路了!”馬蕭蕭:“……”呂芳:“喂喂?你們兩個在一起嗎?”馬蕭蕭怒道:“喂喂!你們?nèi)齻€在一起嗎?”呂芳說:“是的是的,你等一下,我定個位??!”袁老師示意把電話給他,問:“芳姐,你附近有什么?”呂芳說:“這里有一個H&M……”袁老師似乎對這一帶比較熟,非常淡定地說:“那不遠,我剛才看到了?!?/br>呂芳說:“我看到公交站在這里,不然你們過來吧,音音有點不舒服,差不多該回去了?!?/br>掛了電話,袁老師問:“我們過去,你可以走嗎?”馬蕭蕭哭笑不得,說:“可以的,可以?!?/br>事情非常之無厘頭。徐廣點餐時,黎音音嫌麥當勞太擠,繞到商場里去上洗手間,五分鐘后,打電話叫呂芳幫她買衛(wèi)生棉。呂芳找便利店買了,送進去,三個人從商場另一頭出來,正好遇到變裝皇后游行,被擠得天旋地轉(zhuǎn)。“我們兩個擠暈了也就算了,這個人也擠暈了。大海航行靠舵手,舵手不認路,中國經(jīng)濟沒希望了?!眳畏加谜郾獾呐酌鄙戎L。“我以為商場總共就那么大,繞一圈總繞回原地了吧?!毙鞆V無奈地搖頭,手里還提著黎音音的包。黎音音坐在旁邊,說:“你肯定沒和你女朋友逛過街?!?/br>徐廣淡淡道:“沒機會啊?!?/br>馬蕭蕭一愣。呂芳調(diào)侃道:“出來又看到變裝游行,一大群男人穿著性感小裙子,嚇暈了?!?/br>徐廣面無表情地說:“你經(jīng)??茨腥舜┬愿行∪棺?,我沒有看過。”馬蕭蕭大囧:“沒關(guān)系,主要是電話打不通,嚇了我一跳。還好碰到了袁老師?!?/br>袁老師說:“我不是老師,和你一樣,在地理系。我叫袁一寰,一二三的一,寰宇的寰。”馬蕭蕭:“……”呂芳似乎和袁一寰很熟悉,一句客套也沒有,笑問:“你怎么過來的?”袁一寰說:“搭奈特的車——奈特是我房東,她去托兒所接孫子了?!?/br>呂芳說:“就把你丟在這里了?那正好,我們送你?!?/br>“斯科特和同事去嗨了,”徐廣舉手,“我也先跟你們回去,你們的車裝得下嗎?”呂芳數(shù)了數(shù)人頭:“豌豆公主,擠一擠,可以的。”從公交站往停車場走,一路上都是趕去狂歡的車輛,裝神弄鬼地向著車窗外揮手,高呼著“萬圣節(jié)快樂”飆過。還有只穿豹紋內(nèi)褲的壯漢,一身白花花的rou,沖他們大喊“甜心”。徐廣的下限已經(jīng)刷沒了,一臉麻木地跟在女士們后面。馬蕭蕭又被甩在最后。路邊生滿灌木和蔓草,徐廣走了幾步,換到最前面,為他們把擋在面前的樹枝和長草一一折斷。袁一寰換到左邊,從兜里掏出一個充電寶,摁亮了,照著腳下,低聲問馬蕭蕭:“你好一點了嗎?”從富蘭克林路出來,馬蕭蕭頭就不疼了。那三個都沒有看出來。“好多了?!?/br>“我也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?!?/br>袁一寰話不多,不問自答,刀切水洗,異常簡潔,沒有笑容,存在感也不強;然而氣場溫和,在一群人中間,嚴絲合縫。和徐廣的紳士體面不同,有種自行其是的界限感。黑暗里,他的耳釘一閃一閃。那身打扮有點女氣。但舉手投足的幅度小而干脆,單手提一個雙肩包,漫不經(jīng)心的晃著。馬蕭蕭和他搭了幾句話,袁一寰竟然是北大的,和他同級,地球?qū)W院,研究地殼演化,最近天天在實驗室里敲銅塊。馬蕭蕭淚流滿面,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北京來的訪學。袁一寰比他晚到一個月,住在東校區(qū)附近,直接租的民房。房東是他導師的熟人,一個老太太,昵稱奈特,丈夫去世了,從賓州搬過來幫女兒帶孩子。美國也有隔代教育。老太太原先做過社工,熱心得很,經(jīng)常在大教堂前的廣場上幫教會搞活動。一天捎了迷路的黎音音回家,說起家里馬上要來的新房客是中國男孩子,牽線搭橋,把袁一寰介紹給她們認識。“還是學校里方便,這里暫時住一下子。”馬蕭蕭聽口音有點熟,問:“你是哪里人?”“重慶。”馬蕭蕭再次淚流滿面。袁一寰問:“你四川喇點的?”馬蕭蕭囧:“沐川下面的……”袁一寰聽他講普通話,也切換回普通話,說:“我國內(nèi)導師也是四川人?!?/br>馬蕭蕭:“哦?!?/br>冷場。“呃……”馬蕭蕭忍不住抓耳撓腮,“北京高校這幾年西南人挺多的。”而袁一寰似乎并沒有要打破冷場的意思,把手電調(diào)亮了一點,往前面晃了晃,在徐廣背上慢慢畫了個八字。呂芳和黎音音奇低的笑點再次爆發(f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