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遺產(chǎn)的事兒，我和曉峰他們就只能走了?！鄙驈┐D了頓，緩緩說道。

“他們這一家真沒幾個正常人！一個比一個冷血！小川，你怎么沒帶小夏回咱家待幾天？我給他做好吃的，給他好好養(yǎng)養(yǎng)身體，這孩子這段時間，遭了不少罪吧？”李芳義憤填膺地說。

沈彥川側(cè)過身，背對他媽說：“……他不想來。媽，謝謝你。”

“你這孩子，說什么呢？你這幾天還是勤去看看小夏吧。他這命啊，真是太苦了?！崩罘寂牧伺膬鹤拥募绨?，見兒子只是“嗯”了一聲，也不再打擾他，轉(zhuǎn)身進(jìn)了廚房。

尋思著晚上做點(diǎn)兒子愛吃的東西，李芳翻了翻冰箱，最后拎著菜兜子，輕手輕腳地鎖好門，去了菜市場。

南平區(qū)本來就不大，就那么一個比較大的菜市場。李芳走到菜市場的時候，就覺得今天好像跟往常有點(diǎn)不一樣，很多人似乎都在偷瞄她。她趕緊上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，發(fā)現(xiàn)并沒有什么異樣，這讓她心里的疑惑更重了。

李芳滿頭霧水地走到了一家平時總?cè)サ氖卟虽佔(zhàn)?，鋪?zhàn)永锍死习迥镞€有個中年女人，兩人正熱火朝天地聊著什么。李芳掀開簾子進(jìn)去，剛想說話，屋里的兩個女人就跟受了驚嚇?biāo)频?，瞬間閉上了嘴。

李芳心里也慌了，她強(qiáng)作鎮(zhèn)定地笑了一下，然后開玩笑地說：“今天這是怎么了，怎么誰見到我都一副見鬼的表情？我身上附上小鬼了？”

兩個女人齊齊搖頭，可她們臉上的表情卻分明告訴李芳，這中間，確實有些跟她有關(guān)的內(nèi)情。

李芳試圖再問一句，可一個女人飛快地走了，剩下老板訕訕地招呼李芳。李芳見狀，只得把滿腹疑慮暫時按下。

李芳買完菜出去，這回除了偷看她的人，竟然還看到三個女人圍在不遠(yuǎn)處，沖著她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。

李芳心頭火起，直奔這三個女人就過去了。

“姐幾個這是在聊什么呢？讓我也明白明白唄？”李芳語氣略有點(diǎn)不善地說。

其中一個偏胖的女人斜了李芳一眼，然后湊到邊上一個矮小的女人耳邊，嘀嘀咕咕說了句什么，矮小的女人馬上一臉心領(lǐng)神會的表情，隨即甩了李芳一個鄙視的眼神。

剩下的一個圓臉的女人，是菜市場賣水果的。李芳經(jīng)常在她家買東西，平時有事沒事還會跟她閑聊幾句。

圓臉女人見李芳臉色越來越差，終于上前一步，拉著李芳走進(jìn)了自己的水果鋪?zhàn)印?/br>
“李姐，你，你是不是還不知道？”圓臉女人掃視了一下外面一群看熱鬧的人群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問李芳。

“知道什么？”李芳煩躁極了。

“那個，大伙兒都在傳，前幾天去世的老夏太太，是被他外孫子氣死的。他外孫子，跟男人搞同性戀……”

李芳徹底僵住了。

☆、放棄

李芳從菜市場落荒而逃。

菜市場里的人，目送李芳走遠(yuǎn)，他們不停地交頭接耳，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。張家長李家短是這幫市井小民茶余飯后最好的談資，更別說這種因為隱秘的感情鬧出人命的“大事兒”，在下一個勁爆事件發(fā)生之前，這件事兒估計會傳上好一陣。

其實流言最早的版本不是這樣的。跟十多年前一樣，流言最初的主角是夏麗云。當(dāng)初夏麗云跟姥姥在家大吵導(dǎo)致姥姥直接進(jìn)醫(yī)院的事兒，街坊鄰居都是看在眼里的，姥姥沒能從醫(yī)院回來，雖然明面上沒人說，但私下里，老人是被女兒氣死的流言卻不脛而走。

消息傳到夏麗云耳朵里時，夏麗云氣得幾乎要發(fā)狂，她幾乎失去了理智，當(dāng)即對心思叵測、當(dāng)面試探她的人爆出了常夏的秘密。等到新的流言傳開之后，夏麗云再想挽回，也辦不到了。事實上，自己兒子的“丑事”同樣讓她臉上無光，只是兩害相權(quán)取其輕，事已至此，逼死姥姥的不能是她，那就只能是常夏了，她沒什么好后悔的。

李芳渾渾噩噩地回到家，她隨手把菜丟在門口，蹲下身換鞋的時候，她手抖得幾乎解不開鞋扣。等到推開沈彥川的房門，看到床上即使熟睡之后也皺著眉頭的兒子，李芳心頭劇痛，她咬緊下唇，上前推醒了沈彥川。

“……媽，回來了？”沈彥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辨認(rèn)了一下，才開口招呼李芳。

“小川，你，你跟小夏，你們……”李芳臉色難看到了極點(diǎn)，她努力了半天，卻說不出口，最后只能緊緊盯住兒子，想從兒子的表情里找出蛛絲馬跡。

原本睡眼朦朧的沈彥川，一下子頓住了，他身子僵直，眼底也漸漸染上了驚慌，李芳心里那點(diǎn)微弱的希望，徹底破滅了。

“……流言是真的？你真的跟常夏搞同性戀，氣死了他姥姥？”李芳攥緊拳頭，指甲幾乎陷進(jìn)rou里。

“不是！”沈彥川著急地否認(rèn)，可看到她媽瞬間又燃起希望的眼神，沈彥川垂下了頭，低低地說：“……不全是。”

李芳頹然地坐到了床上。她攤開手，手心因為她之前反復(fù)攥拳的動作，留下了一排排深紅的月牙，像張開的血盆大口，要把她幸福的生活徹底吞掉。

沈彥川想碰碰他媽，結(jié)果剛碰到胳膊，他媽就狠狠抖了一下。沈彥川好像被當(dāng)面打了一個耳光，他腦袋轟鳴，半天都沒找到下一個動作和語言。

死一般的沉默籠罩了屋子。沈彥川收回手，使勁兒捏了捏太陽xue，終于掙扎著開口：“媽，常夏姥姥的事兒，不是那樣的。氣死他姥的不是他，這中間發(fā)生了很多事兒，我也有責(zé)任……”

看到李芳又攥緊了手，沈彥川試圖坦白：“媽，對不起。我怕你接受不了，一直瞞著你，我喜歡男人，喜歡常夏?！?/br>
“你別說了！”李芳打斷了沈彥川的話，“你別說了……”她的聲音開始發(fā)抖，眼淚也簌簌地落下來。

沈彥川也無聲地哭了。他踉蹌著下床跪到李芳腳邊，抖著手想給她擦眼淚，又被李芳躲開了。沈彥川腦袋一片空白，他下意識地哀求李芳：“媽，我知道我不孝，惹您傷心了，可我天生就這樣，我喜歡常夏好多年了，我原本想一點(diǎn)點(diǎn)讓你知道，時間長了，你或者就能接受我們……”

“我接受不了！”李芳再次打斷了沈彥川的話，她死死盯著沈彥川，胸膛劇烈地起伏。

沈彥川瞬間面如死灰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電話鈴聲打破了屋里的沉默。

李芳木然地抹干凈眼淚，接起了電話。

“小川在沒在家？！我打他電話他不接，你趕緊把他給我整回來，我有話問他！”沈建軍怒氣沖沖的聲音透過電話仍然響徹這個安靜到極點(diǎn)的屋子。

“……你也聽說了？”李芳臉上的絕望又深了一層。

“你也知道了？是不是真的？！”

李芳沉默了。

“沈彥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