贊辭里帶著怒火。

林夫人朝有魚道：“吾兒別中他的計，蒼鸞無計可施才會用這等下賤的手段。想他曾經(jīng)風(fēng)光無限時，可屑于用這種謀略！”

林池畏縮著，一句話不敢說。

“掌嘴。”蒼鸞不溫不火道。

獄卒將林夫人拖了出去，隨之便傳來掌嘴的聲音。林池見妻子受這般欺凌，忙求蒼鸞收手：“求陛下饒恕我夫人，我來勸，我勸！”

蒼鸞滿意地?fù)]了手，掌摑聲停了下來，但隨之而來的是粗魯?shù)呐R——“林池你個縮頭烏龜王八蛋！”

林池跪爬到有魚的病床前，心疼地懷抱住傷痕累累的女婿，撫了又撫，不禁老淚縱橫?！坝恤~啊，聽爹一句話，活著命才有機(jī)會出去。我跟你娘一把年紀(jì)了，不圖你有所功績，你妥協(xié)吧，讓我跟你娘安度晚年?！?/br>
有魚帶著哭腔，啟口道：“我承認(rèn)了他也不會放我們走，我承認(rèn)了你跟娘就失去活下去的價值?！?/br>
“朕會放你們走的?！鄙n鸞肯定道。

他是一定不會讓有魚死的，等處理完這件破事，他就要起兵去攻舒晉，他沒時間在這里耗。但他不會真的放了有魚，而是要把有魚轉(zhuǎn)到另一處牢獄——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地方，那時有魚將如同消失于人世。

林池連勸道：“你聽，陛下答應(yīng)放我走，君無戲言，好漢不吃眼前虧?！?/br>
若不搭上兩個老人，有魚寧可死也不向蒼鸞屈服。如今落得個人不是人的田地，早已體無完膚，尊嚴(yán)的有或沒有又有什么不同。用自己的殘命還林稚靈一個人情，就當(dāng)此生不再負(fù)她什么。

“我的錯，放他們走。”有魚不想再掙扎，曾以為自己能改變些什么，現(xiàn)在想來是什么都拗不過。

林池感激地將有魚摟得更緊，有魚忽然清晰的感覺到林老爺?shù)氖种冈谧约杭绫成蟿澲裁?，好像在寫著一個字。有魚有意無意地思考著林池在寫什么，結(jié)果想象出了字體卻認(rèn)不得那個字，索性無趣地閉上了生無可戀的雙眼。

蒼鸞：“很好，明日你到朝堂上將你的罪行告訴三公九卿，史官將你的供訴記錄在案，你畫了押朕就放你們走。對了，由你老丈人將此事公之于眾。”

有魚無動于衷，猶如一條死魚躺在砧板上等待開腸破肚。

蒼鸞警告道：“別再跟朕使詐，普天之下沒有朕抓不回來的人。”

死魚一動不動。

次日早朝，有魚像麻袋一樣被拖上了大殿，對罪行供認(rèn)不諱，畫了押后像麻袋一樣被拖了出去。

蒼鸞脅迫林氏夫婦洗沐洗漱，穿上得體華麗的服飾在市集宣布有魚認(rèn)罪的事實。人們絮絮叨叨的，見林氏夫婦不僅不遭連帶之罪還得如此待遇，對蒼鸞又開始感恩戴德。

蒼鸞站在宮墻上，冷厲的雙眼盯著林氏歸鄉(xiāng)的背影，吩咐侍衛(wèi)道：“一路跟著他們，在路經(jīng)荒野沒人的時候處理掉，不得落下口舌。切記，那老嫗留不得。”

林池畏畏縮縮的性子倒是不足畏懼，可林夫人，蒼鸞見她便聯(lián)想到林稚靈，的確是個有膽識的女人。

侍衛(wèi)：“遵命?！?/br>
蒼鸞轉(zhuǎn)頭看向一輛漸漸離去的車輦，往南方駛?cè)?。他握緊了雙拳，掌心冒出細(xì)細(xì)的汗珠，他對有魚做下了這般惡行，不指望封淡淼日后能原諒自己。

如果，只是說可能，萬一哪天封淡淼攻破了鹿州掀翻了皇城，他也絕不會讓他如愿以償?shù)恼业剿?/br>
第一百章

酈營

大臣得聽有魚的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來跟舒晉匯報。舒晉聽完怔了怔，知覺有些麻木，不敢相信地問：“他——絕后了？”

大臣：“眾目睽睽下施的刑，差點(diǎn)連命都沒了?！?/br>
“呵…呵，”舒晉毫無情緒的面孔干巴巴地擠出兩下短促的笑聲，手掌不自覺的搓著桌案，似笑非笑道，“他可是宸王，虧蒼鸞想得出來?！?/br>
大臣憐憫地嘆了口氣：“酈王若沒什么吩咐，我便去稟報封將軍了，真不知該如何跟將軍開口，我盡可能委婉其辭?！?/br>
“用不著含蓄，”舒晉很快平靜了心緒，重新垂頭看書，漠不關(guān)己道，“有多慘說多慘，沒的就編?！?/br>
蒼鸞已經(jīng)回了，舒晉容不得封淡淼再耗下去，要玩就玩大的。

大臣遲鈍了一下，弱弱地退了出去，走向封淡淼的帳篷。封淡淼正在地圖前布局戰(zhàn)陣，大臣請見后欲言又止。

封淡淼瞄了大臣一眼，接著自顧自地看著，隨口道：“酈王有話要傳？”

大臣蠕動了喉結(jié)，沮喪道：“將軍聽罷莫要過于哀傷，鹿州傳訊，宸王他…”大臣不敢說下去。

封淡淼僵停下來，深深屏了口氣。他做了個最壞的猜想，有魚最壞的結(jié)局不過一死?！八獩]了？”

大臣向封淡淼跪下身去，重重地磕了頭：“人活著，可是廢了?！?/br>
封淡淼雙腿一軟，重心不穩(wěn)差點(diǎn)顛倒，兩股發(fā)顫，眼眶一下子通紅。他牽強(qiáng)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，冷靜道：“人在哪，少胳膊還是折腿？”

大臣記著舒晉的叮囑，愧疚不安道：“鹿城市集口，大庭廣眾之下受了宮刑，已非…完人，人盡皆知，無再為王的可能！”

封淡淼腦里襲來一陣刺痛，暈暈旋旋，發(fā)麻的雙腿再支不起他的身軀，順著屏障跪了下去，仿佛被一條巨蟒纏身，心臟被壓制，他拼命地呼吸，讓自己不至于絕氣。

“蒼鸞還對他做了什么？”

大臣冷汗直流，吞吞吐吐道：“探…探子報，蒼鸞將宸王扔到關(guān)押匈奴俘虜?shù)拇罄卫锍洹鋵D妓去了?！?/br>
封淡淼喉頭立馬涌上了腥腥的惡心的味道，難受得作嘔，下一秒吐出了血來，泛著戾光的雙目一合，暈了過去。自從撞傷了腦袋，他的頭痛癥就再沒好過。

“將軍？”大臣嚇破了魂，搖撼著封淡淼的身體叫喚，“將軍醒醒，將軍！太醫(yī)，傳太醫(yī)！”

封淡淼一倒，三軍都慌了，眼下已昏沉了兩個時辰，轉(zhuǎn)眼到了天黑。莫名聽到士兵說封淡淼氣絕身亡。舒晉耐不住性子，同大臣一齊去封淡淼的帳營一探究竟，然而進(jìn)了帳后卻不見封淡淼人影，床上躺著的竟是個無名小卒，兩名太醫(yī)在一旁嘆氣不停。

舒晉忽覺不對，問道：“封將軍人呢？”

太醫(yī)一臉無辜：“臣不知，將軍只吩咐我等在這里哭嚎，其他的一概不知?！?/br>
看來封淡淼是有所行動了，不知他是何種心思，舒晉問道：“將軍他醒來可有念叨宸王，悲痛或是憎恨？”

太醫(yī)：“將軍醒來時冷笑了一陣子，并沒有念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