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惠之，你怪朕嗎？”寧惠帝站在高高的城墻上，看著遠(yuǎn)處問道。

寧惠帝身后側(cè)不遠(yuǎn)處的顧云欽，聽到寧惠帝的話后立即低下頭，躬身作揖道：“微臣不敢?！?/br>
“是不敢？”

顧云欽維持著躬身的姿勢(shì)，聲音沒有任何變化，答道：“……不會(huì)?！?/br>
寧惠帝轉(zhuǎn)過身，看著站在離自己兩三步的地方的顧云欽，笑道：“你還真是一點(diǎn)沒變?！?/br>
顧云欽不語，寧惠帝走過去，伸手扶起顧云欽。

顧云欽站直身子，垂眉斂目，一臉淡然地站著。寧惠帝把手收回，退了一步，道：“你該怪朕的。”

顧云欽依舊不語，寧惠帝轉(zhuǎn)身，繼續(xù)望著大寧的江山，嘆道：“孟陽沒事，你不必?fù)?dān)心?！?/br>
“是?！?/br>
“蕭藝就要走了，代朕送送他?！?/br>
“微臣遵旨?！?/br>
“惠之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朕是不是太狠了？”

“陛下向來仁厚，太子聰慧有余，眼光不足，年紀(jì)尚輕，出去歷練一番也是好的?！?/br>
寧惠帝眼睛微微瞇起，轉(zhuǎn)過身看著躬著身子的顧云欽，沉聲道：“惠之，你向來不愿多言?？墒钦l說了什么？”

顧云欽起身，目光迎上寧惠帝的，道：“微臣只愿陛下長(zhǎng)樂未央?！闭f完又把長(zhǎng)而密的睫毛垂下，讓寧惠帝看不清那漆黑的雙眸中究竟隱藏了什么。

寧惠帝轉(zhuǎn)過身，輕輕嘆息，道：“罷了，你回吧。”

“微臣告退。”

顧云欽面無表情地離開城樓，往宮外去，走到宮門的時(shí)候，看到門口人愣了愣，隨即緩步走過去，道：“微臣見過惠王?！?/br>
凌宇曄轉(zhuǎn)過頭，淡淡一笑，伸手扶顧云欽，道：“岳父免禮?！?/br>
顧云欽：“多謝王爺?！?/br>
凌宇曄收回手，倏地轉(zhuǎn)開目光，隨后笑著對(duì)顧云欽道：“不知岳父可愿到本王府上一坐？”

顧云欽臉上十分平靜，看不出喜怒，答道：“微臣恭敬不如從命?！?/br>
“岳父，請(qǐng)坐?！绷栌顣蠋ь櫾茪J到書房。

顧云欽拱手作揖，施了一禮，隨后坐下。

隨后便有人上茶，顧云欽待人出去后，見凌宇曄看著自己有些出神，有些疑惑道：“不知王爺有何事？”

凌宇曄眼眸轉(zhuǎn)開，隨后恢復(fù)冷靜，禮貌道：“小王只是想知道……”

“他很好?！鳖櫾茪J立即明白了凌宇曄的意思，見凌宇曄猶豫便順口接道。

“岳父見到他了？”凌宇曄有些欣喜。

顧云欽搖搖頭，眼里隱隱有些黯然，答道：“他說他很好，臣并未見到?！?/br>
凌宇曄好不容易有了些喜色的臉，立刻又恢復(fù)近來沒了生氣的模樣，道：“原來如此?！?/br>
顧云欽心里隱隱有些擔(dān)憂，但臉上還是一副長(zhǎng)輩溫和的模樣，安慰道：“王爺可要保重身體，勿讓心系王爺?shù)娜藫?dān)心?！?/br>
“多謝岳父提點(diǎn)?！绷栌顣系穆曇舻偷偷?。

顧云欽：“不敢當(dāng)，臣也只是為了私心而已，想必王妃也不愿王爺如此傷神罷?！?/br>
凌宇曄的臉色更不好了，道：“笙……孟陽都是因?yàn)槲也艜?huì)……”

顧云欽的心跳得更快了，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原來的表情，道：“天命不可違，非王爺之過?！?/br>
凌宇曄：“岳父，我知道。”

顧云欽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請(qǐng)壓著心中的不安，道：“那就好，天色已晚，微臣就不多叨擾了?！?/br>
顧云欽剛起身，凌宇曄開口道：“岳父，我凌宇曄一生只要顧雨笙一人?！?/br>
顧云欽轉(zhuǎn)過身，臉色發(fā)白，愣了一下，道：“王爺你……”

凌宇曄站得挺拔，目光直直地盯著顧云欽，雖然才是弱冠，但依舊掩蓋不住身上天生的風(fēng)華與尊貴，英挺的五官雖未被雕刻得深刻成熟，但不難看出那人的影子……

“便是岳父想得那樣。”凌宇曄坦蕩道。

顧云欽心中一嘆：這就是命嗎……

“微臣知道了?！鳖櫾茪J作揖道，語氣十分地平淡，淡得風(fēng)一吹就散了。

凌宇曄看著顧云欽離開的身影，不由地想起顧雨笙從明月殿回來時(shí)說的話。

顧云欽一回到侯府，屏退了所有人，連顧劉氏也是看都不看一眼便直奔書房，把自己關(guān)在書房里，癱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。

無數(shù)的記憶撲面而來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一滴不大的晶瑩從顧云欽的眼角滑下。

“云欽，你長(zhǎng)得真好看！不知道，還以為你是女子！”

“云欽，你有字了嗎？”

“我給你取一個(gè)吧！正好今日在看到，不如就叫惠之，如何？”

“顧云欽，你說的都是真的？”

“好，本……我成全你。”

——我凌宇曄一生只要顧雨笙一人

笙兒，愿汝求而得之……

最后一抹光亮也被黑暗所吞沒，張平小心翼翼地站在寧惠帝身后，道：“陛下，夜里風(fēng)大，不若回去？”

寧惠帝身影未動(dòng)，沉沉地開口：“張平，你跟著朕幾年了？”

張平躬著身子，想了想，道：“奴婢七歲開始伺候陛下，如今已二十七年有余?！?/br>
“原來已經(jīng)這么久了?！?/br>
張平心里惴惴的，沉默了片刻，才開口道：“能伺候陛下，是奴婢的福氣?！?/br>
寧惠帝轉(zhuǎn)過身，道：“回去罷?！?/br>
☆、霧散

白晝正在緩緩變短，天氣也漸漸亮起來。國(guó)都的北門，一輪金日灑在大地上，照得熱氣似乎不斷從大地上散發(fā)出來，金燦燦的陽光顯得悲憫而慈悲，又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(yán)。

顧云欽一身青袍站在眾將士前，陽光毫不吝嗇地照在他的臉，原本柔和的臉染上了一抹堅(jiān)硬。

“邢仁就此別過，侯爺回吧?！币簧礞z甲，高大挺拔的人，臉上帶著淺得不能再淺的笑，說道。

顧云欽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戰(zhàn)馬上也是一身鎧甲，臉色卻有些不好的太子，垂下眼，溫聲道：“早去早回?！闭f完便轉(zhuǎn)身作揖朝太子行禮，以示尊敬，然后直起身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
蕭藝目光一直追著顧云欽，看著顧云欽一如當(dāng)年風(fēng)度翩翩的身影，收回目光，轉(zhuǎn)身上馬又看到身旁的太子，難得感嘆：真是歲月不饒人！

蕭藝騎著馬走到隊(duì)伍前頭，然后帶著軍隊(duì)有秩序地離開。

顧云欽并沒有立即離開，而是登上城樓，目送蕭藝離去，直到大軍的尾巴也消失的路徑中。

朝堂上對(duì)于太子忽然隨軍，猛地炸開了鍋。以陳皇后的弟弟陳奇為首的太子一黨首先提出反對(duì)。

鄒太常走出隊(duì)列一步，在大殿上跪下，道：“陛下，此事萬萬不可。太子乃儲(chǔ)君，是國(guó)之根本，北方月氏兇狠，太子隨軍，恐有意外呀！”

“臣附議。”有一個(gè)官員走出來。

“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