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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見此刻正是中午時分,便興致勃勃的前去看望吳碧城,路上經(jīng)過面食鋪?zhàn)樱€五花八門的買了一大包點(diǎn)心,用細(xì)繩十字花的捆著,要一起送給吳碧城。然而進(jìn)了公寓走到房前,房門卻是掛了鎖頭。葉雪山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,懷疑吳碧城是出門吃午飯去了,便拎著點(diǎn)心包裹走到游廊之下,坐在欄桿上慢慢的等。如此直過了一個多小時,深秋風(fēng)涼,凍得他瑟瑟發(fā)抖。正是難熬之際,遠(yuǎn)處忽然傳來一陣歡聲笑語,抬頭覓聲望去,他就見吳碧城和一群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走進(jìn)公寓大門,全都汗涔涔的紅著臉,其中一人還捧著個臟兮兮的籃球。葉雪山?jīng)]言語,單是默默的看著他。吳碧城還沒察覺,一邊掏鑰匙一邊和身邊眾青年告別,及至要在游廊附近拐彎了,他才猛的瞧見了葉雪山。大吃一驚的“喲”了一聲,他的臉上登時露出了笑意:“子凌,你怎么來了?”葉雪山?jīng)]有笑,扶著廊柱站起來反問:“我不能來嗎?”吳碧城以為他是在和自己斗嘴,就依舊是笑,笑的心花怒放,一雙眼睛里面跳動了活潑的光。葉雪山隨著吳碧城進(jìn)了屋子。吳碧城嘩嘩的倒水洗臉,葉雪山放下點(diǎn)心,隨便坐了:“你做運(yùn)動去了?”吳碧城擰了一把毛巾,用力的擦著耳朵脖子:“公寓后面有個大學(xué)校,cao場很大,可以隨便進(jìn)。今天他們邀我去打籃球,我就過去玩了小半天?!?/br>葉雪山上下打量著他,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了朋友:“他們是誰?”吳碧城低頭去洗毛巾:“他們就是我和一起回來的那些人啊。他們都比我小,全是從外省過來的,預(yù)備明年要考北平的大學(xué)?!?/br>仔細(xì)晾好毛巾,他轉(zhuǎn)身走到了葉雪山面前。在經(jīng)過了起初的欣喜之后,他現(xiàn)在不由自主的又有一點(diǎn)害羞:“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又來了,你說你要嚇我一跳,剛才我還真是嚇了一跳?!?/br>葉雪山翻著眼睛看他:“你怕什么?”吳碧城這才察覺出了異常。莫名其妙的低頭望著葉雪山,他怯生生的出言問道:“你……你生氣了?”葉雪山一躍而起,用冰涼的雙手捧住了吳碧城的面頰:“小混蛋,你在外面玩的開心,我可等你等的快要凍死了!”吳碧城冷得一縮脖子,隨即抬手也去捂了葉雪山的臉蛋。兩人如此對視片刻,葉雪山手上用力,將吳碧城擠成一張滑稽的鬼臉。吳碧城立刻做出還擊,雙手拇指給他推了個豬鼻子出來。這回兩人互相再看,“撲哧”一聲全笑了。葉雪山先松了手:“碧城,以后少和那些野小子玩。原來也沒見你打過籃球,現(xiàn)在怎么還添了愛好?”吳碧城不大好意思的低下了頭:“我……”說出這個字后,他忽然看著胸前口袋愣了一下:“我的鋼筆呢?”不等葉雪山回答,他原地轉(zhuǎn)了個圈,然后大睜著眼睛望向葉雪山:“我的鋼筆不見了!”吳碧城身上總帶著一支鋼筆,一來是有實(shí)際的作用,二來鋼筆是父親買給他的,意義重大。他急得滿屋子里翻了一遍,末了卻是一無所獲。還是葉雪山想了起來:“不會是打籃球時弄丟了吧?”這話真是提醒了吳碧城,轉(zhuǎn)身就要往外跑。葉雪山見狀,連忙跟了上去:“傻子,你連門都不鎖了?”吳碧城鎖了房門,帶著葉雪山出了公寓大門,繞著圈子走過兩條小街,很快就到了后方的大學(xué)校。這大學(xué)校的校門是大敞四開,門口空空蕩蕩,也不見校工的影子。吳碧城輕車熟路的跑去cao場,開始彎下腰滿地尋找。葉雪山追了過來,就見cao場旁邊矗立著一座小紅樓,玻璃窗內(nèi)人影整齊,卻是學(xué)生們正在上下午課。一扇玻璃窗忽然“嘩啦”一聲開了,一本被人從里面扔了出來,隨即一名青年垂頭走到窗前站住,顯然是在受罰。葉雪山見此情景,很覺有趣,同時一邊找筆一邊安慰吳碧城:“別急別急,沒就沒了,一支鋼筆而已。”吳碧城從籃球架子下面開始向前細(xì)看,每寸地面都不肯忽略:“不是的,那是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?!?/br>葉雪山看他神情惶惑,不禁很是不以為然:“我娘也給我留了幾樣首飾,我全當(dāng)了,也沒覺怎樣。人是人,東西是東西?!?/br>吳碧城不理他,一味的只是找。葉雪山閉了嘴,忽然聽見大開的玻璃窗中傳出聲音,嘰里咕嚕的不知是哪國話,不過中氣很足,仿佛隨時預(yù)備著咆哮。葉雪山聽了一會兒,覺得這聲音有點(diǎn)耳熟,可要說是誰,又想不起。邁步追上吳碧城,他開口問道:“你聽,里面說的是什么話?”吳碧城搖了搖頭:“聽不出,有點(diǎn)像德國話??梢媸堑抡Z的話,那說的也太糟糕了?!?/br>然后他蹙著眉毛直起腰來,茫茫然的轉(zhuǎn)向葉雪山:“子凌,找不到啊,難道不是丟在這里?”葉雪山剛要說話,不料玻璃窗內(nèi)的疑似德語忽然轉(zhuǎn)成了中國話,語氣是相當(dāng)?shù)陌谅骸爸T君,方才我所講的,就是法西斯之含義了!諸君只要肯聽,自然都會理解;不過陳君與眾不同——”這一句話要完不完的說出來,讓葉雪山當(dāng)場怔了一下,隨即猛然扭頭望向窗內(nèi)。偏巧教室里的先生走到窗前,正要教訓(xùn)不老實(shí)的學(xué)生。雙方目光驟然相遇,葉雪山臉上瞬間褪了血色。他看到了顧雄飛!顧雄飛是襯衫長褲的打扮,襯衫外面套了一件花格子絨線衣,鼻梁上還架了一副金絲眼鏡。一手插進(jìn)褲兜里,一手攥著一根鋼尺,他顯然是要預(yù)備著打人。當(dāng)然,打的是窗前那名倒霉學(xué)生,和葉雪山?jīng)]有分毫相關(guān);但葉雪山眼睜睜的看著他,心臟竟然嚇得一縮,仿佛那根鋼尺是要抽向自己一般。下一秒,葉雪山定住心神,遙遙的對著顧雄飛點(diǎn)頭一笑,然后轉(zhuǎn)身拉起吳碧城就走。吳碧城不明就里,還在惦念著鋼筆:“子凌,你急什么?我再找找……”葉雪山不理會,然而剛剛走出兩步,就聽后面起了炸雷:“葉子凌!你給我站??!”此言一出,葉雪山和吳碧城一起回頭望去,就見顧雄飛推開窗前學(xué)生,竟是抬腿蹬上窗臺,彎腰跳了出來。握著鋼尺向前一指葉雪山,他大步流星的一邊走一邊摘下眼鏡:“誰讓你走了?”葉雪山看了他這跋扈模樣,氣得臉都白了。干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,他勉強(qiáng)自己不動聲色,甚至還對著走到面前的顧雄飛笑了一下:“我走我的路,還要別人發(fā)許可嗎?”顧雄飛不恨他耍小脾氣,就恨他不陰不陽的擺出一張?zhí)搨蚊婵?。瞪著葉雪山咬了咬牙,他忽然感覺自己還是太沖動了——一旦沖動,就要被動。葉雪山并不過問別后情形,只是對他又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