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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的脫衣服放熱水。光著屁股坐進浴缸里,他抱住膝蓋縮成一團,在蒸騰霧氣中不言不動。如此過了良久,他仰起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,臉上亮晶晶的,全是眼淚。咬緊牙關屏住呼吸,他強忍著沒哭出聲。8585、心病...自從做起煙土生意開始,或者說,自從能夠大把賺錢開始,葉雪山就一直活得沾沾自喜底氣十足。其實他先前并沒有受過大窮,至多是拮據一點而已,總不至于缺吃少穿;可他就像窮了幾輩子似的,把全部身心全寄托在了鈔票上面。沒錢的時候,他挖空心思維持自己的闊少形象;有錢的時候,他敢蓬著一腦袋亂發(fā)往街上走。錢是他的命,他的膽,他的精氣神。生意做了將近四年,從大賺開始,至大賠結束。成千萬的款子左手進右手出,流走的除了年華,還有銳氣——他還年輕,年華可以不算珍貴;然而一鼓作氣、再而衰、三而竭。他現在正處于衰竭之間,不能說是一敗涂地,可要東山再起,也難。葉雪山不聲不響的生起了病,當然是心病。一般的頭疼腦熱倒不算什么,吃兩粒阿司匹林也就頂過去了,可心病是無藥醫(yī)的。公司就是倒了,幾百萬的家產就是沒了。他昏昏沉沉的發(fā)著低燒,躺在被窩里一張一張的翻看存折。憑著如今的開銷,坐吃山空的生活也許還能維持一年半載,不過也難說,他花錢向來沒數,誰知道呢?他是窮怕了,再讓他像前些年那樣沒心沒肺的四處打抽豐,那他寧愿一頭扎進海里死個痛快。閉上眼睛縮進被窩里,他決定給自己一點時間。等到退燒了,就立刻再找其它財路。葉家仆人,作為仆人來講,都算是好樣的了,讓干什么就干什么,而且干得仔仔細細,絕不偷懶。不過主人不下命令,他們也能坐在廚房里心安理得的耗一整天。定例的雞湯餛飩糖燒餅天天都有,原樣擺上餐桌,再原樣全撤下來。有人躡手躡腳的上樓瞧了一眼,確定葉雪山沒有死在房里,便無聲無息的又退了下去。葉雪山已經病得起不來床,動一動都是天旋地轉,一顆心總是沉甸甸的墜在腔子里,重的快要跳不動。他學會了借酒消愁。喝醉之后,他的確是能夠快樂一點,見了合意的零食點心,也愿意往嘴里送。吃不飽也餓不死的混了下去,這天他扶著墻走去浴室,忽然留意到了鏡中的自己。望著鏡中人愣了片刻,他發(fā)現自己的頭發(fā)已經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——又厚,又黃,又軟,從根到梢全糾結著,簡直不知是一團亂蓬蓬的什么東西。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,他忘了自己的來意,徑自搖晃著走出浴室,他翻出一把剪刀回到鏡前。抬手揪起一撮頭發(fā),他心平氣和的一合剪子,只聽“嚓”的一聲響,那撮頭發(fā)落進了他的睡衣領子里。不知道剪了多久,他最后睡在了浴室地上。良久之后清醒過來,他的酒勁散去了。踉踉蹌蹌的站起身,他對著自己的新形象倒吸了一口冷氣。然后他的感覺不是滑稽,而是恐怖。他發(fā)現自己身上理智的成分蟄伏下去了,瘋狂的成分卻是蠢蠢欲動的要翻風浪。眼望著自己那一頭七長八短的亂發(fā),他心中暗想:“我怎么變得像娘一樣?我也要瘋了嗎?”他驟然間害怕了,他身上既然流著葉太太的血,自然也可能會遺傳到葉太太的瘋。一步一步的走回床邊坐下來,他忽然發(fā)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和人交談過了。把兩只赤腳縮回床上,他想起了顧雄飛。不是想念,單只是想。顧雄飛是他唯一的親人了,雖然對方不承認,但是自己私下承認,顧雄飛也沒辦法。顧雄飛是大年初五去的威海,現在已經快到五月份了,記得他仿佛每隔幾個月就能請下短假。痛苦不堪的側躺下去,他想顧雄飛現在可千萬別回來啊,自己的樣子不能見人,他回來也是白回來。依靠著鴉片、酒精、零食、點心,葉雪山居然慢慢的扛過了低燒。在一個五月的下午,他打起精神洗漱穿戴了,然后帶上一頂鴨舌帽,出門要去修剪頭發(fā)。他總怕顧雄飛會突然回津,在顧雄飛面前,他素來是特別的要臉;如果再讓顧雄飛說他“沒個人樣”,他會羞愧難過的立刻和對方一刀兩斷。病怏怏的坐在汽車里,他心中還打著算盤。他不想讓顧雄飛看到自己的衰弱,也不想讓顧雄飛得知自己的失敗。他希望自己能在顧雄飛回來之前開始新的事業(yè),有了事業(yè)和金錢,他就不算吃閑飯的廢物,他就有底氣和顧雄飛好,和顧雄飛壞。理發(fā)匠花了很多心思,費了很多時間,終于給葉雪山理出了個毛茸茸的寸頭。寸頭而又毛茸茸,當然美不到哪里去,可是起碼看起來很正常,不是個瘋子的腦袋。葉雪山出了理發(fā)店,又去了一趟專門的戒毒醫(yī)院。原來住院戒毒還挺貴,他咨詢完畢之后,一邊往醫(yī)院外走,一邊暗暗算起了帳,心想其它方面寧可儉省一點,戒毒的費用一定要先留出來。眼看快要走到汽車跟前了,他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:“少爺?!?/br>他怔了一下,隨即扭頭覓聲望去,正是看到了林子森。林子森站在一輛黑色汽車旁邊,模樣氣度一如往昔,一團和氣的笑著說道:“早在街上就看到了少爺的汽車,沒敢驚動,一直跟了過來。”葉雪山微微瞇起了眼睛,同時用力拉開車門:“有事?”林子森搖了搖頭:“沒事——”葉雪山未等他把話說完,已經抬腳踏上汽車:“沒事就滾!”林子森看他要走,連忙向前邁了一步:“那我有事。”葉雪山彎腰鉆進汽車:“你能有個屁事!”說到這里,他“砰”的一關車門。汽車隨即發(fā)動,一溜煙就開了個無影無蹤。而林子森獨自站在原地,笑微微的目送汽車遠去,然后又扭頭看了看醫(yī)院的招牌。不過是幾個月沒見葉雪山,但對林子森來講,卻是漫長的無法言喻?;貞浿鴮Ψ侥莻€毛栗子似的腦袋,他想少爺還是可愛,可愛的讓他心疼。許久沒有抱抱少爺親親少爺了,葉家仆人都是懶貨,誰能像自己那樣細致周到的伺候小家伙呢?少爺似乎是比年前瘦了,嘴唇下巴活脫就是個葉太太,相像的簡直讓人受不了。老天畢竟還是憐惜自己的,林子森想,沒了太太,還有少爺。林子森木然的站成一座礁石,同時滿心都是驚濤拍岸。有感而發(fā)的搖了搖頭,他自言自語的轉身上了汽車:“小家伙,受不了?!?/br>葉雪山沒在林子森身上多花心思,橫豎想多了也是惡心,索性干脆不想,省下心力盤算正事。煙土生意他是不想再做了,因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