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名義擔(dān)保，一定將前后經(jīng)過調(diào)查清楚，還你一個公道。”

“哼。”曲鴻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譏笑，“你以為我會信你么？”

風(fēng)長林只是直直地凝著他：“鴻弟，這些天來，我對你雖有所隱瞞，但從未說過一句謊話?！?/br>
曲鴻迎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，手指不禁一顫，他終于沒能罔視這句話，過去數(shù)日的種種回憶逐一浮現(xiàn)在腦海，這人是如何替他還債，如何坦然相助，如何在途中悉心照顧他……

他甩開這些徒勞的念頭，接著逼問道：“既然你不說謊，那你告訴我，你行囊里的鏢箱中，究竟裝了什么?！?/br>
風(fēng)長林坦道：“這我也不知，師父要我護送它到淮北，只說是萬分重要的物事，在抵達之前不可擅自打開?！?/br>
曲鴻的目光慢慢移向他的行囊：“如果想要你師妹的命，就打開它，看看里面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骯臟陰謀?！?/br>
風(fēng)長林的手攥緊了，程若蘭已然顧不得脖子上的刀，拼命喊道：“大師哥，別聽他的！”

“你根本不敢開，”曲鴻冷笑道，“你怕里面裝的便是證據(jù)?！?/br>
風(fēng)長林沉默許久，眼看刀尖快要碰上師妹的脖頸，終于點點頭，取下行囊，拿出鏢箱。

那不過是一只巴掌大的木箱，集市和當(dāng)鋪里隨處可以見到，箱子表面毫無紋樣裝飾，只有幾道漆色脫落的斑痕。箱口閉著，但并未上鎖，風(fēng)長林索性把箱蓋打開，一股陳舊霉腐的氣味隨之飄出。

箱子里沒有珠寶錢財，也沒有武功秘籍，只有一張薄薄的紙。被隨意地疊成兩折，表面用油浸過，比尋常的宣紙更厚更硬，泛著陳舊的焦黃色。風(fēng)長林將紙展開后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左半邊有明顯的撕痕，似乎原本還有一半被扯去了，只留下殘缺的半張。

“這是什么東西？”曲鴻問。

風(fēng)長林也疑惑不解，所謂重要的鏢物竟然是一張殘紙，只能照實答道：“我確實不知，師父未曾告知與我?！?/br>
紙被風(fēng)長林展在手里，攤開后不過兩掌大，別說記錄什么重要信息，就算用來寫封短信也還嫌小。曲鴻定睛去看，紙中央的部分似乎印有一些圖案，清淺難辨，更像是灰塵的洇漬。

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遲疑，難道自己費盡心機，不惜背叛朋友，竟然又撲了一場空嗎？還是說義父的死，背后藏著什么更為重大的秘密？

這三年來他怨恨世道無情，怨恨自己無力，心中被怨恨填滿，便再裝不下別的東西。他帶著一股委屈的執(zhí)拗，只顧四處搜尋，竟一次都沒有回頭去想。

如今他回頭一顧，諸多問題便浮現(xiàn)在腦海——曲淵為什么會離開摘星樓？瀟湘派又是如何得知的？為什么過了二十年忽然又要他死？還有……當(dāng)初獨眼老大要自己留在谷里等待的人，又是誰？

風(fēng)長林看出了他的動搖，懇切道：“鴻弟，你若現(xiàn)在動手傷人，不過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不如你隨我一同到淮上去，等見到我?guī)煾福〞€你一個公道，解開你的疑慮，求你再信我一次！”

曲鴻沒有回答，只是抬起頭看向他，嘴唇抿得更緊了，持刀的手在微微顫抖。

風(fēng)長林也望著他道：“我的師父不是顛倒黑白的人，你的義父也不是，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是的，鴻弟！”

曲鴻終于垂下了眼睛，持刀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。

風(fēng)長林松了一口氣，幾乎連站都站不穩(wěn)。他看到曲鴻在師妹的背后一點，解開她的靈臺xue，而后將她輕輕向前推。一個微小的動作，甚至完成得頗為兇狠，竟讓他感到無比欣慰。

“蘭兒，你沒事吧?！彼麑⒌沧矒鋪淼膸熋脫碓趹牙?。

“嗚，大師哥……”程若蘭的聲音起先充滿委屈，但很快平靜下來，從風(fēng)長林懷里掙出，晃了幾下，穩(wěn)穩(wěn)站住，道，“大師哥，誠兒，多謝你們來救我?！?/br>
風(fēng)長林見她拼命忍耐恐懼的樣子，心里一軟，抬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：“沒事了，放心?！?/br>
而后，他向?qū)γ娴娜松斐鍪郑骸傍櫟?，跟我走吧?！?/br>
曲鴻略帶驚訝看著他。

他見曲鴻不動，又補充了一句：“跟我去淮上，我?guī)悴槊髡嫦唷！?/br>
曲鴻徹底呆住了，他剛剛背叛了這個人，而這個人卻給了他一個邀請和承諾。

他想要搖頭，想把目光移開，可對面攤開的手掌之中，像是附著了無窮的吸引力，引著他向前邁了一步。

在他身邊，琴鶯忽然冷冷道：“鴻兒，你做什么？”

“琴姑姑，”曲鴻很快停下來，轉(zhuǎn)過頭，踟躕道，“姑姑，我相信這個人不會騙我，無論如何，先放了他們吧。”

“放了他們？”琴鶯厲聲質(zhì)問道，聲音忽然一提，令整屋的人措不及防。

程若蘭本回到師兄身邊，忽然被她冷若堅冰的聲音嚇住，惴惴地轉(zhuǎn)過身，愕然地望著那個原本嫻靜端莊的女人忽然縱身而起，振臂向自己襲來。

琴鶯這一舉驚住了所有人。

她在起步的同時高高地?fù)P起手，寬大的羅袖臨風(fēng)抖開，夜色已深，室內(nèi)光線幽暗，她的衣袖宛若一朵怒放的鮮花，燦爛灼目?；ㄈ锸撬w長的手臂，五根手指緊緊握著一柄短劍。

銀光一閃，短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徑直刺向程若蘭的胸口。

☆、柳浪聞鶯（五）

在那短暫的一剎間，曲鴻是離琴鶯最近的一個。他幾乎是本能地滑了一步，擋在程若蘭面前，從腰間拔出玉笛，斜肩遞出。

短劍和玉笛撞在一起，發(fā)出一聲清亮的鏗鳴。

琴鶯的短劍雖不起眼，卻是由稀貴的天山玄鐵所鍛，劍刃輕薄鋒利，削金如泥，若是換成普通玉器，恐怕早就被擊成碎片?？汕櫟挠竦驯蛔陨韯馑砻娣褐[隱青光，竟硬過磐石，將短劍生生格住。

琴鶯的這一擊來得突然，速度雖快，卻并未施入太大的力勁，如今被曲鴻一推，優(yōu)勢盡失，只能暫時撤回。

曲鴻雖勉強擋下一擊，手腕卻劇痛無比，踉蹌地退了幾步，抬臂將師兄弟三人護在身后，央道：“琴姑姑，住手，先不要傷人！”

琴鶯雖撤了劍，目光卻仍像一刀無形的利劍，所到之處仿佛能洞穿一切意志。她冷冷道：“該住手的是你，他給你下了什么蠱，竟讓你反過來對付我？”

“他沒下蠱，只不過說了真話，”曲鴻向風(fēng)長林短暫投去一瞥，隨后繼續(xù)爭辯道，“他們并不是真兇，也不知道真相，殺了他們有什么用處呢？”

“真兇？真相？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琴鶯突然笑了起來，笑得渾身發(fā)抖，肩背顫得仿佛寒風(fēng)里的枯枝。曲鴻怔怔地望著她，只覺背后發(fā)涼，不寒而栗，原來笑聲竟可以如此冰冷可怖，他方才只顧著和風(fēng)長林對峙，全然忽略了身邊的琴鶯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