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在一片蒼茫無際的荒漠苦苦跋涉，卻想不起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。

所以醒來被等待良久的管家告知季紹景已經(jīng)走了的時候，何清愣了很久才找回聲音：“王爺...走了？”

管家恭敬的點頭，命人服侍何清穿好衣服，“公子不必憂心，對上崇梁這樣的小國，王爺定當(dāng)凱旋的，只是王爺走時吩咐過，別院簡陋，要將公子送到顧少爺府上安頓，解解悶子，馬車早已備好，還請公子整理妥當(dāng)后移步。”

何清整著衣襟的手忽然抖了兩抖，商量道：“我看王府就挺好，有趣的很，能不能...不去啊？”

“怎么，叫你去我那里還委屈你了。”說曹cao，曹cao到。門口突插進(jìn)一道聲音，何清抬目而望，顧至誠一身華服朝自己走來，“起的這么晚，白叫爺好等，馬車都準(zhǔn)備好了，現(xiàn)在就走吧?！?/br>
顧至誠親自來叫，根本容不得他拒絕，何清被揪著半壓上馬車，只身在車廂里顛簸。

路過轉(zhuǎn)角，右眼直跳，何清伸手按了按，一個念頭突然竄出來。

但凡征戰(zhàn)，難道不是要早做打算？且朝中自有武將，哪有叫王爺掛帥的道理。

他惶恐不安地想著，腦子里不覺想象出戰(zhàn)場上血流成河、死尸遍地的殘忍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，總盼著能有個人跟他解釋解釋，可顧至誠自他上車便不知所蹤，旁人又不敢多問，直到進(jìn)了顧府，何清還是沒能理清其中詳細(xì)。

越是焦心，卻越是詢問無門，顧府上下好像聽了誰的吩咐刻意忘了他，何清找了顧至誠幾趟，不是趕上他邀了哪位公子玩樂，就是恰好別人邀了他，何清等不及，便偷偷跑出去半天，故意撿著熱鬧的茶樓酒肆去，可那些地方喧嘩熱鬧不減，與往常無二，一點也看不出要與崇梁開戰(zhàn)的跡象。

在顧府一間小屋中熬過幾日，何清終于見到顧至誠，他安不下神，急切道：“顧公子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，王爺怎么突然就上了戰(zhàn)場了呢！”

顧至誠拖長了調(diào)子，“想知道??？”

何清猛點頭，便聽他悠悠說道：“幫我一個忙，我就告訴你?！?/br>
何清忙道：“顧公子隨便吩咐?！?/br>
聽到何清的回答，顧至誠挑眉笑的不懷好意，“本公子今晚赴宴，還缺個貼身伺候的小奴才...”

何清才知道這又是顧至誠在作弄他，揚起低眉順眼的小慫貨臉，咬牙道：“請公子...讓奴才跟著伺候！”

顧至誠很滿意：“甚好?！?/br>
顧家公子不好南風(fēng)，叫上何清并不是起了心思要挖季紹景的墻腳，只是單純?yōu)榱私鈵灐?/br>
顧氏算書香世家，京城大戶，顧至誠礙于家族面子，結(jié)交的朋友中許多清正雅士，那些文人今晚湊了一局聚會約在留仙閣，談?wù)摰膬?nèi)容多是文人賢士最愛的風(fēng)雅。顧至誠放蕩慣了，此類聚會根本懶得去，只是帖子是經(jīng)由兄長之手交給他的，他被再三勒令要去參加。

顧至誠歪心思一個接一個，索性又約了一群酒rou朋友在隔壁，想著文鄒鄒的宴一散，立馬去隔壁吃rou喝酒，去去身上的酸氣。

可恨他游學(xué)回家剛過半年，散漫隨意不問家事，貼身小廝今天鬧了肚子，當(dāng)他準(zhǔn)備隨便抓個壯丁時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別的仆人唯他大哥之命是從，恐怕自己出一點差池都要去匯報的。不帶小廝諸多不便，顧至誠又不想再叫兄長找著由頭訓(xùn)他，忽地想起何清來，便拉他一同上了賊船。

說干就干，顧至誠換好了衣服，又催著何清拾掇好了，二人同坐馬車，晃悠悠地往留仙閣走。

留仙閣一宴，果然無趣極了，連何清站在門口，都感受到顧至誠的煎熬。

醉飲醇酒，酣暢淋漓。然文士何以稱為文士？醺醺然后不罵街不哭嚎，偏行飛花令。

從“花邊高冢臥麒麟”到“深巷明朝賣杏花”，令行了一輪，何清便看顧至誠抓耳撓腮了一輪。顧至誠叫何清來本想拿他找些樂子，不曾想先被他看了笑話，羞惱之下，又對不出詩句，連連喝著罰酒，不多時臉便紅漲起來。

眾人見他不勝酒力，關(guān)心了幾句，顧至誠借坡下驢，偷偷朝何清做個手勢，半倚著他身上，借口身體不適，遁了。

前一刻還在踉蹌走步的人一出門居然挺直了身子，何清反應(yīng)過來他是在裝醉，剛要離遠(yuǎn)些，卻被他扯住手腕往隔壁走，叫寬大的袖子一遮，倒頗像二人牽著手。

更寬敞的包廂里，顧至誠一聽招呼立馬入座，喝酒劃拳如魚得水，好不快活。

席上有人注意到方才二人拉著手進(jìn)來，且何清又長得標(biāo)志，了然的笑了笑，拿了張薄餅卷了兩片烤鴨rou走過去塞進(jìn)何清嘴里道：“別在那傻站著，去門口守著，要是有人來接你家少爺，趕緊來告訴一聲”

何清恍惚的嚼著嘴里的東西，朝顧至誠望了一眼，見他全然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，低低應(yīng)了一聲，走出門去。

“怎么著，顧少爺也隨了大流，養(yǎng)起小寵來了？”那人見何清出去，回身揶揄地擠擠眼，引得滿座的人紛紛起哄。

“是呀，咱們顧少爺當(dāng)年不是說非楚歌樓的花魁不娶嗎，這么快心思就偏了，那花魁豈不是要流出幾汪相思淚來?！?/br>
“張兄此言差矣，蘇婉叫人買走時，咱們顧兄還在外游學(xué)呢，我看，顧兄八成是悲傷過度，才...哈哈哈哈?！?/br>
“哎呀，我才想起來顧兄前陣子到處搜羅貌美的少年，看來改了癖好這事，不假不假...”

顧至誠叫他們說的冒火，“啪”地一聲扔下筷子，把在座的都狠狠瞪了一眼，惡聲惡氣道：“得了吧，我顧至誠這輩子只愛那如花似玉的嬌小姐，什么孌童男寵，我還是喜歡他們那些玩意兒，我就是...就是...”說了半天沒下文，顧至誠的目光落在側(cè)對他的半拉豬臉上，“本公子要是愛了男人，我就是豬！”

何清站在門外，聽不清屋里到底在說什么，只是偶爾溢出的爽朗大笑，證明眾人言談甚歡。

無聊。

與其他闊少們帶來的小廝大眼瞪小眼的枯站了陣子，隔壁文士們的宴席已經(jīng)散了，房門一開，翩翩而出。何清慌忙背過身子縮起來，省的讓人看見他，露了顧至誠的歪心思。

末了，那房內(nèi)走出二人，一胖一瘦，行的緩慢，交談的話語正好落在何清耳中。

“劉兄，你說那吏部侍郎是怎么想的，干什么不好，偏要惹皇上糟心?！?/br>
何清聽他們談及寧裴卿，稍稍側(cè)了臉，聽那胖子回話道：“哎，不好說不好說，萬一人家打的是做那直言進(jìn)諫的赤膽忠臣注意，總得來一番忠言逆耳，引著皇上關(guān)注他，禍兮福所倚呀。”

瘦子低沉地嘆了口氣，惶惶然道：“也罷，寧大人品行端方，若是能多顧忌圣上的面子，日后必前途無量，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