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得足夠近才能察覺到。

“那個女人身上似乎確實有什么古怪?！彼碱^深蹙，隨即舒展眉眼，側(cè)身止住想要前去查探的陸羽。

陸羽微微斜睨了一眼攔在身前的手：“何意？”

“你一心撲在夏眠身上，所以才沒有注意到?！?/br>
孟楠歌道：“葛輕月是五年前被天一門的門主帶回去的，修為不高又來歷不明，可不滿三年，便憑著自己的美色左右逢源爬到了長老之位。她不是什么不諳世事的少女，以葛輕月一貫八面玲瓏的作風(fēng)，一見面卻冒著得罪你的危險也硬是要抱走夏眠，不到半個時辰卻又干脆利落地將好不容易到手的毛團給弄丟了，此事怎么想都有點蹊蹺?！?/br>
片刻的沉默之后，孟楠歌唇邊揚起了一個淺薄的弧度，似笑非笑地繼續(xù)解釋道：“所以我那時，便故意泄露出毛團身上附有夏眠魂魄之事，而乍然聽到這樣的話，葛輕月卻一絲反應(yīng)也沒有。且她不知為何，一直在試圖激怒你。我玄宗與其他門派表面上一派和樂融融，其實暗地里卻一直大小沖突不斷。以我之見，葛輕月形跡可疑，恐怕是有什么圖謀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你已經(jīng)派人盯著她了?！?/br>
“確實，小師叔果然了解我?！泵祥栎p飄飄地笑道：“在尋找毛團的同時，我就命人悄悄跟在她的身后。現(xiàn)在她終于露出一些馬腳，我會先去看看，小師叔還是先回凌風(fēng)崖去看看，不要貿(mào)然接近葛輕月的好?！?/br>
陸羽目光如劍，冷冷地刺向孟楠歌：“既是陷阱，你為何還要踏進去？”

“若是不灑點餌料，又如何能引蛇出洞?！?/br>
孟楠歌眉睫一動，淺色的眼睛里閃過一道晦澀不清的暗光。

他直直地望向陸羽，過了片刻目光輕晃，忽然重新彎起嘴角，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，似有些無奈道：“何況夏眠的事皆是因我一時興起，我確實對你不住，只好替你上次刀山下回火海，聊作補償?！?/br>
孟楠歌擅長布下陷阱，自然也擅長看穿別人的陷阱。

陸羽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。

玄宗通常會選擇世家之中有資質(zhì)的子弟收作門下弟子，但尋常人家的孩子想要拜入玄宗，也有其他許多種方法，其中最容易的自然就是通過十年一次的測試。但孟楠歌卻與旁人不同，他是被掌門賀光直接帶上山來的。

傳聞孟楠歌是個孤兒，八歲之時邁入涼州最大的賭場，用神乎其技的出千技巧贏了萬兩白銀。賭場主人原想待他出門，便在哪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結(jié)果了他，卻不想孟楠歌隨手就將錢幣自樓上拋了下去，引起樓里樓外行人賭徒哄搶，就這么趁亂逃了出去。

賀光便是在此時遇到孟楠歌。他對這孩子起了點興趣，便跟著他一路出了城，來到人跡罕至之處，終于現(xiàn)出身形，忍不住問道：“你為何連一文錢也不曾留下？”

孟楠歌氣定神閑地笑了笑，開口道：“我又不缺錢，只缺點樂子?！?/br>
賀光撫著胡子道：“你天資過人，只是再這樣下去，恐怕會偏離正道，不如同我回玄宗?！?/br>
孟楠歌笑得肆意，隨口回答道：“糟老頭子，你若是現(xiàn)在就倒立著給我唱首小曲，我便跟你回去?！?/br>
賀光：……

擔心這天資過人的熊孩子就這么成長為一個殺人放火的魔頭，賀光索性強行將人帶回了玄宗，命他修身養(yǎng)性。

孟楠歌鬧騰了近一年，等到對煉藥起了點興趣，方才真正安分下來。玄宗上下都松了口氣，紛紛不要命地將各種奇花異草往紫旭峰送，力求這混世魔王能專心致志研究醫(yī)術(shù)草藥，別再揣著一肚子壞水四處轉(zhuǎn)悠。

孟楠歌那時還小，沒察覺出眾人的心思，一來二去頗有些感動，當真就把玄宗當成了自己的家。等長大后看出了真相，他早就已經(jīng)真真正正融入了玄宗，除了不小心失手將藥撒進吃食中，害得眾人上躥下跳撓了大半天的癢外，到底沒有做什么。

——這隨心所欲的預(yù)備役魔頭，就這么被賀光馴養(yǎng)成了一個只是有著點兒惡趣味的普通人。

“這世上恐怕也只有玄宗能讓你真正在意?！标懹鹗栈匾暰€，終于淡淡道：“不要做得太過?！?/br>
孟楠歌加深了笑容，輕聲道：“好。”

看陸羽離開，孟楠歌轉(zhuǎn)身朝著葛輕月的方向趕去。等他到時，葛輕月正摔倒在地，怔怔看著地上碎成了布片的乾坤袋，臉上表情陰晴不定。

唐靖宇伸手想要去扶她，她卻將人一把揮開。

孟楠歌摟住即將摔倒的唐靖宇，拍了拍他的頭，隨后看向了葛輕月：“葛長老這般氣急敗壞，不知發(fā)生了何事？”

葛輕月回過神，抬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，撿起乾坤袋里的東西收入懷中，重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，沒好氣道：“還不是你和陸羽對我苦苦相逼，害我識海一時不穩(wěn)，竟然不能控制自己新煉制的法寶。這下可好，全毀了?！?/br>
孟楠歌瞇起眼睛笑道：“是么，這可是我們的不是。不知可否將法寶借我一觀，讓我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補救?！?/br>
“不勞你費心。”葛輕月冷冷道：“我自會向賀掌門討個說法?！?/br>
“若你執(zhí)意如此，我當然不敢阻攔?！泵祥鑿澠鹨贿叴浇?，悠悠然道：“我陪著葛長老，免得你路上再出什么事?！?/br>
葛輕月不知封淵和夏眠到底出了什么事，正急著去僻靜處看看圓光鏡是否完好，卻被孟楠歌無端纏住，不由煩躁起來：“不必了，我要回住處洗個澡去去晦氣，你和那小鬼都不要再跟著我?！?/br>
孟楠歌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。

葛輕月毫不猶豫地將他和唐靖宇丟在原地，匆匆向山腰惠人居走去。不為人所注意的角落里，立刻有幾道黑影閃身出來，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。

“孟楠歌大人……”唐靖宇仰起臉，欲言又止：“能不能放開我了?！?/br>
孟楠歌原本只是一時忘了松開唐靖宇，看他這表情，不禁眉頭微挑，反而摟得更緊了一點，笑瞇瞇道：“阿宇，告訴我，剛才在這里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”

唐靖宇呼吸一滯，抿唇迅速垂下了頭，聲如蚊訥道：“葛長老身上突然爆出一道光，然后乾坤袋就從她的衣服里飛了出來，浮在半空中，一下就跟炮仗似地炸了開來?！?/br>
“是么。”孟楠歌沉吟片刻，隨即自言自語道：“這件事應(yīng)當不在她的預(yù)料之中?！?/br>
“孟楠歌大人，那個……關(guān)于阿眠喜歡我的傳言?！碧凭赣罱K于忍不住開口：“其實今天去凌風(fēng)崖，我就想要跟他說清楚的。雖然男男道侶雙修很常見，但我其實不喜歡男人，我將來是要娶一個香香軟軟的老婆的！”

“原來如此?！泵祥璞镏ν蛩?，好整以暇地點點頭，隨后道：“……可惜我卻喜歡男人呢?！?/br>
唐靖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