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煙，你來頂一下。震震這邊流量這會兒特別大?！?/br>
“行，我現(xiàn)在就過去?！?/br>
程陽一路小跑到隔壁樓上管制室里，林雨萌正盯著劉震的席位看。她右手夾了根煙一直在劉震的椅背上磕，一看就是等著程陽來就飛去外邊點了它。程陽笑著搖了搖頭。

“雨萌?！?/br>
“誒，好。”林雨萌眼睛都沒離開屏幕地走開了兩三步遠，憑余光拍了拍程陽的胳膊，就扭頭跑出去了。

下午三點多是高峰，劉震是新人，林雨萌昨天晚上值了個大夜。

程陽沒站一會，南方3009就出來了，劉震跟3009報雷達看見之后回頭用眼神揶揄他。程陽很不認可地皺了皺眉表示責(zé)備。

當教員就得負起當教員的責(zé)任不是。

程陽做好了準備褚世清等說些什么不太合適的話，反正他工作這么多年遇到過各式各樣的飛行員，平常心對待吧。

“南方3009，繼續(xù)下降42后保持。目前扇區(qū)內(nèi)擁堵，可能要等待。”

“南方3009收到?！?/br>
然后就沒有了。

程陽的眼神當即閃了一下。說實在的，就算他那天借兩人間氛圍好而玩了一把性氣氛，把褚世清玩懵了，褚世清也不太可能真的服軟就在波道里老實了。

主要是直覺吧。他成年累月地在波道里聽人說話，對方聲音里有沒有情緒、有什么情緒，他能夠判斷地很精準。

“南方3009，減速20節(jié)?！眲⒄鹄^續(xù)發(fā)完指令突然有意地停頓了一下，“程主任就在我背后站著呢?！?/br>
程陽愣了一下，火氣一下就上來了。

褚世清依舊很冷淡，只說了一句：“減速20節(jié)，南方3009?！钡剃柎藭r關(guān)心的事情已經(jīng)不在這里。他站在那一直等到進近低扇的流量高峰過去了，離換班還有半小時的時候，把劉震叫了出來。

劉震的副班立刻接了耳麥，林雨萌看了程陽一眼，然后坐在了副班席位。

劉震出門的時候還在笑。

“程哥，那飛行今天怪怪的——”

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?！?/br>
劉震個子比程陽低一些，笑臉立刻僵了。

程陽冷哼了一聲。

“你有印象當時扇區(qū)里幾架飛機嗎。我給你數(shù)了一下，帶上飛越的，當時有19架。你空域都快不夠用了，那么繁忙的甚高頻，你還有時間說廢話？”

“程哥，我那不是調(diào)節(jié)一下氣氛……”

“你和3009飛行員吵架了嗎，需要占用甚高頻調(diào)節(jié)氣氛？我跟南方那個飛行員的私人關(guān)系不是不可以拿來調(diào)節(jié)氣氛，但是我就是很奇怪，當時的氣氛有什么可調(diào)節(jié)的?！背剃栐较朐綄⒄鹩幸庖?，“波道里其他機組聽見了會對你這個管制員什么看法，會對鄭州進近什么看法？你就這么指揮別人，我要是飛行員我也不服你。”

劉震明顯還想頂嘴，被程陽直接給壓了回去。

“行了，你也別想什么來反駁我。我這么說你，是因為你是一個新人，你看你雨萌姐工作那么多年了敢在高峰期這么干嗎？飛行員說什么我們不能控制，但是你作為一個合格的，國家給你發(fā)了執(zhí)照的管制員，就不應(yīng)該是這個做法?！?/br>
程陽說到這，突然覺得也沒什么意思。年輕人浮躁是難免的，也不是一兩句可以訓(xùn)出來的，得一點一點教。再說也是他一直沒有制止過其他人拿褚世清的事情調(diào)侃他，多少是給年輕人傳遞了錯誤訊息。

想到這里，他情緒平息了不少。劉震應(yīng)該能感覺到，就點頭承認了個錯誤。

“程哥，之后我不會再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了?！?/br>
“行，那我今天就只口頭交代你。其實如果值夜班，你手里只有那么一兩架飛機，你可能會困，飛行員也可能會困，所以聊兩句天反而不是壞事?？傊@個事情你多想想吧?！?/br>
劉震趕緊點了點頭。

“行了，回去交班吧?！?/br>
等劉震推門走回管制室里了，程陽就開始在心里琢磨褚世清今天又犯什么病。他想了半天自己哪得罪他了，最后只覺得是不是耍人耍得有點過分。直到他看見林雨萌和另一個管制說話的時候，腦子里就像憑空亮起了一盞燈一樣，叮得一下子明白了。

褚世清還在失戀陰影，那天又跟他說了太多，估計一方面覺得面子掛不住一方面?zhèn)哪亍?/br>
其實他不是沒考慮過另外一種可能性。

但立刻又覺得，他渾身上下的魅力不就是點文化藝術(shù)氣息嗎，正是不招褚世清待見的那種，所以那種可能性實在太不合理了。

不像程陽，爸媽都是大學(xué)老師，褚世清的父母是都是一般單位的職工，所以褚世清從小就沒想過什么復(fù)雜的問題。而且他父母生孩子晚也是有原因的，他媽早年嫁過一個渣男，后來和渣男離婚了才和一直等著她的褚逢結(jié)婚。從褚世清有了meimei開始，他就一年比一年不在乎自己想要什么，反正所有東西都要給他meimei，而且還不是被迫的，是他看著他妹的小胖臉心甘情愿地給的。

從十一二歲開始，褚世清就發(fā)現(xiàn)，放棄自己想要的比得到自己想要的更輕松愉快得多。一方面是他這個“放棄”基本等于給予他人，另一方面是褚世清在他妹出生后很快被迫適應(yīng)了自己所處的新環(huán)境。

他在短暫的失落后，迅速選擇了規(guī)避一切可能引起自己失落的正面沖突。所有他妹想要的他都給，對他妹比他爸媽都好，用家人的笑臉家庭的和諧填補自己內(nèi)心深處欲望的空洞。

但被掩埋和規(guī)避的，不等于永遠不會重見天日。

程陽對于他來說，就跟高雅藝術(shù)進校園一樣，是他眼里很單純的“好東西”。

確切地說是，“臥槽這是個好東西”。

他從程陽家走的時候還沒有緩過來那個勁兒，等他回了家坐到了沙發(fā)上，突然所有想法跟井噴一樣暴漲了出來。他突然意識到他想要程陽，想要程陽那么沒波瀾的人陪他喝酒聊人生，想要程陽用淡薄的是非觀審視他，想要程陽特別認真地撩他，想要程陽這個“泛性戀”愛他。

他控制不住地想象著那些情況，被自己索求欲的強烈嚇出了一身冷汗。

這跟他以往交往著玩過的男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。

褚世清連選擇女友的時候都是以褚家人為立場在考慮，姚琳就完全是這種考慮下的產(chǎn)物。他曾經(jīng)甚至存了等姚琳走出上一段感情之后再去追求她的想法，但在他看清了自己對程陽的那種“迷”之后，就覺得姚琳這件事整個就是一笑話。

他想起來第一次見程陽的時候，推門看見一個滿臉“我要找事”卻又那么平靜的男人，想起來他用緊急油量坑程陽的時候程陽的語氣，想起來他帶著危重病人加速往下飄的時候程陽從區(qū)域跟到進近，想起來當天晚上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