霉貨一通海揍。第二天夏六一親自到地下診所慰問了兩位“自家兄弟”，掀開被子觀瞻了一下他們慘不忍睹的傷勢，然后順理成章地用自己人填了缺，名正言順地帶著弟兄們端了沙家?guī)腿齻€(gè)檔口，干掉了對方“掌柜”，洗劫了錢柜里五十幾萬現(xiàn)金。沙家?guī)痛罄写螂娫捳仪帻堃f法。青龍首先指明這是小輩們的恩怨，我們大佬是不好插手地，然后溫和安撫了沙大佬一番，說雖然這樣但是六一還是會(huì)聽我話地，這樣吧，我讓他賣我個(gè)面子，弟兄們都從你家檔口撤回來，大家以后河水不犯井水。沙大佬氣得要嘔血，殺了人吃了錢，再來個(gè)河水不犯井水！真他媽演得一手好戲！無奈一場戰(zhàn)役損失慘重、東山難再起，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，默默把這筆帳記在了夏六一頭上。夏六一數(shù)錢數(shù)得開心，又給幫里打響了名號，給青龍大佬長了臉，哪會(huì)把沙大佬這點(diǎn)小小記恨放在心上——他十四歲出來舔刀口，行走江湖十年，身上背的帳早就數(shù)不清了。坐在桌子上邊吃牛雜邊盤算了一番賬目，他沖守在片場邊上的小馬招了招手，準(zhǔn)備讓他把錢分下去給弟兄們，都樂一樂。小馬滴溜溜地小碎步跑過來，還沒跑近就張大嘴指著房頂一聲慘叫，“六一哥小心！”何初三今天第二次把筆給嚇飛出去，下意識(shí)地一抬頭——正見頭頂一截鐵橫梁連著兩筒大長日光燈，一大團(tuán)鐵東西，因?yàn)槟昃檬蓿ǜ乱宦曂聣?！他坐的位置靠墻，凳子卡得緊，也就那一眨眼的功夫，要推開凳子逃開已經(jīng)是來不及—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大團(tuán)鐵架子連電線混雜著電光滋啦啦沖自己的腦袋砸下來！眼前一黑！也就正是這一眨眼的功夫，本可以輕輕松松向旁邊跳開的夏六一，卻是迅速往前撲倒！他弓身將何初三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胸口，同時(shí)手肘向后猛地一擊！“砰?。　币宦曋仨?！他竟是一拳生生地將那坨鐵物砸了出去！何初三目瞪口呆地埋首夏六一胸膛，鼻子都是這惡棍身上的牛雜味道。近來天氣較涼，這惡棍卻還只穿了一件黑背心，何初三鼻尖蹭到了一處yingying的小突起，當(dāng)即冷汗就嚇出來了。夏六一那位置也是出奇敏感，臉色青黑地推了他一把，“蹭什么蹭！吃奶??？！”何初三呆愣愣地，看看他，又低頭看看自己肩上——有個(gè)血淋淋的掌印。一群小弟大呼小叫地沖上來了，“六一哥！”“你沒事吧？！”“流血了！”夏六一手上、臂上、額頭上都是血，被鐵架尖銳處給擦傷的。他自己覺得沒什么事，那群手下卻是十分悚然，簇?fù)碇严牧凰腿グ?。走了沒幾步，聽到女子尖銳的慘叫?！鞍⒑啤。　毕男M發(fā)了瘋一樣分開人群沖進(jìn)來，涂了亮紅指甲油的十指一下子掐進(jìn)了夏六一的兩條胳膊，撕心裂肺地慘叫，“阿浩！你怎么了！你不要死！阿浩！嗚啊啊啊……”她死死抱住了夏六一就開始嚎啕大哭，癲狂之狀態(tài)，根本不像個(gè)正常人。小弟們面面相覷，眼睜睜地看著夏六一沒傷死也要被她勒死……還是小馬大著膽子上前，小心翼翼企圖拉扯她，“大嫂……”“呀——?。　毕男M一聲凄厲尖叫，嚇得小馬一個(gè)趔趄！“你不要過來！不要打了！不要打了！”夏小滿放開夏六一，蜷縮成一團(tuán)開始瑟瑟發(fā)抖，尖叫了兩句，她突然又爬回去用瘦小的身體死死擋住了夏六一，“不！你打我！你打我啊！不要打阿浩！我求求你！你快把他打死了！嗚嗚嗚……阿浩……”“我沒事，姐?！北槐У么贿^氣的夏六一虛弱地說?！皢鑶鑶琛悴灰馈⒑啤瓎鑶鑶琛薄拔艺鏇]事，姐。你受驚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“嗚嗚嗚……阿浩……”夏六一別開臉，眼神示意了一下，幾個(gè)小弟便上來攙扶起他們。夏小滿還死死抱著他的傷臂不放開，夏六一痛得臉色發(fā)青，卻也沒說什么，另一只手安撫地放在她手背上，就這樣一個(gè)掛著一個(gè)，被眾小弟送走了。小馬留在片場善后，這時(shí)候就抓了年紀(jì)大些的小弟，壓低聲問他，“喂，剛才大嫂叫六一哥什么？”“好像是六一哥以前的名字，”小弟壓低聲說，“聽說他在跟大佬之前不叫六一，跟了大佬才改名?！彼麄兌歼z忘了還筆直地坐在桌前的何初三——這死里逃生的苦命孩子，正看著桌上那盤沾了血的牛雜發(fā)呆。

第三章

命運(yùn)真是不公，明明都弄傷了頭。何初三就得包個(gè)印度阿三頭，夏六一卻只需要貼條創(chuàng)口貼。第二天他來片場探班的時(shí)候，那創(chuàng)口貼上還歪歪扭扭寫了個(gè)“夏”字。何初三覺得傻呆極了，一眾小弟卻齊聲贊嘆，“六一哥！有型！”夏六一盤著腿坐在桌子上，用左手熟練地叉魚蓉?zé)u吃，沒忍住白了何初三一眼，“看什么？！”何初三盯著他的粽子右手與木乃伊右臂，咽了口口水，大著膽子問，“疼嗎？”“你說疼不疼？！要不要把你手剁了試試？！——盡說屁話！”“你jiejie還好嗎？”夏六一頓下動(dòng)作，臉色有些冷?！啊笊€好嗎？”何初三立即改口。夏六一又叉了粒燒賣，還是沒說話。何初三又咽了口口水，察言觀色，覺得他雖然不太高興，但是突然爆發(fā)揍自己的幾率不大，于是大著膽子繼續(xù)道，“昨天多謝你?！薄靶∽樱毕牧唤K于開口道，神色十分不耐煩。何初三睜大眼睛等他下一句?！吧偎麐屪宰鞫嗲椤Ｄ憬o我做事，就是我馬仔，照顧弟兄是我應(yīng)該的。等你寫完了，我們屁關(guān)系都沒有，哪怕你死在路邊，我也懶得看一眼。所以現(xiàn)在給老子閉嘴！再廢話一句，拔了你舌頭！”“……”一片真心付屁流的何初三。惡棍就是惡棍，救了你一命也不會(huì)變成好人——這么淺顯通俗的道理，他到現(xiàn)在才懂。于是他也不說話了，繼續(xù)陰郁地埋頭刷刷寫對白。美麗的女主角被綁在高臺(tái)之上，哭著對在臺(tái)下浴血奮戰(zhàn)的男主說，你不要再打了，這么做值得嗎？男主嘔血說，為了你，什么都是值得的?！ɡ?，他只是喜歡干架而已！何初三在心里默默地罵了平生第一句臟話。原諒他，他作為一張純潔的白紙，這幾周混在這種烏漆嘛糟的鬼地方，耳濡目染，實(shí)在是有所墮落。夏小滿那天大鬧片場之后，歇了一周沒有來。電話里聽著像沒什么事，但夏六一還是不放心。這天他抽了半天空閑，出了蛟龍城寨，特意去青龍大佬在海邊的別墅看望她。夏小滿沒料到他會(huì)來，妝都沒化，穿著透明睡衣憂憂郁郁的樣子，像是隨時(shí)都能被海風(fēng)吹走?！鞍⒋竽?？”夏六一問?！俺鋈チ?，”夏小滿說，軟軟地靠在她親弟的背上，目光呆滯地說，“他總是不回來?！薄鞍⒋蠛苊Γ毕牧慌呐乃氖直??！澳隳?？你也很忙，你總是不來看我。”夏六一又拍拍她，“我這不是來了么。你什么時(shí)候想見我，給我來個(gè)電話，我馬上來。”他借口上廁所，出去偷偷喚住管家，“夫人最近吃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