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：“別一直喝酒，也吃點(diǎn)東西。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可以說說，說不定就好些了?！?/br>
闕祤拂開他的手，咕噥了一句“別管我”，丟下空了的酒壺，又去夠另一壺。

郁子珩哭笑不得，眼見著他第二壺酒也要喝干，只好再次勸道：“酒有的是，我不和你搶，你不用喝得那么急，不然……”

“什么？”闕祤把酒壺用力放在桌上，壺蓋都震了起來，他也不管，就橫眉怒目地瞪著郁子珩。

得，喝醉了。

郁子珩看著他雙頰上泛起的微紅，覺得這人難得多了幾絲人間氣，本就不俗的容貌也愈發(fā)耀眼了起來。他無奈笑了笑，伸手想要把酒壺從對方手里搶下來，“好了，我答應(yīng)你，等你助我順利練成了‘博元修脈’的第一層，我親自帶你四處玩玩，怎樣？”

闕祤死死抓著酒壺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——不信。

郁子珩頭疼。

闕祤嫌他煩，兩口把這一壺酒也喝完，站起來想要坐得離他遠(yuǎn)一點(diǎn)再繼續(xù)。可也不知是不是許久未曾喝酒了，酒量竟比從前差了許多，他才站起來，就感覺頭一陣陣發(fā)暈，面前的東西也都出了重影。

見他晃了兩晃就要跌倒，郁子珩忙站起來把人扶住，“不讓你喝那么急你偏不聽，這下好了吧？”

闕祤推他，手上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，“給我……酒……”

“給你給你，在樓上呢，我?guī)闳ツ谩！庇糇隅襁B哄帶騙地拖著人往外走，把他一只手臂甩到自己肩上，幫他撐著身體，自然而然地單手扶住他的腰，“大男人家，怎么瘦成這樣？”

闕祤身高不及郁子珩，兼之酒勁兒上來后雙腿發(fā)軟站不直，這種手臂被架那么高的姿勢就怎么都不舒服。他掙扎了兩下沒掙開，動作就更大了，嘴上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說些什么。

“再不老實(shí)我要打人了！”郁子珩帶著他才走到珠簾處，被他鬧得沒辦法，一邊假意吼了他一句，一邊暗自感嘆自己脾氣是真不錯。

闕祤背脊挺了一下，忽然不鬧了。

“這就乖了?！庇糇隅襁€以為是自己的威脅奏效了。

“嗯……”闕祤低吟一聲，身體迅速彎下去，一只手抓住面前的珠簾，另一只手費(fèi)力地從郁子珩肩上抽回，抵在胃部。

郁子珩下意識接過他下滑的身體，直接將人橫抱了起來，“自己一身病還不在意，才好了幾天，這么喝法，不難受才怪?！?/br>
許是不舒服得厲害了，闕祤安安靜靜地動也不動，慢慢閉上迷蒙的雙眼，皺著眉往郁子珩懷里縮了縮。

淡淡的清爽氣息靠過來，郁子珩晃了下神，差點(diǎn)被臺階絆到。他低頭看了眼不斷發(fā)出隱忍的呼痛聲、平日里表現(xiàn)得無比堅(jiān)強(qiáng)醉酒后卻尤為脆弱的人，心里無端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感來。

是……同情吧。

對他，也對多年前的自己。

郁子珩想起他臉上不經(jīng)意間流露出的驕傲與倔強(qiáng)，還有不得不屈從時的無助與憤怒，這些情緒他表現(xiàn)得都不明顯，卻在自己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記。

這個人，闕祤，讓自己想到了許多年以前發(fā)生的事，想起了那時的自己孤單絕望的感覺。

抱了闕祤上樓，將他放在床上，為他褪掉外衫鞋襪蓋過被子，郁子珩一個人耐心地做著這些，一點(diǎn)想要叫人來的意思都沒有。

今夜也想靜一靜，不想講話，不想別人看到自己這副落魄的樣子。

闕祤蜷著身子，一只手死死攥著被角，時不時發(fā)出一聲輕哼，顯然依舊不舒坦。床所對著的地方是一扇極其寬大的窗口，沒有窗扇，只有一層薄薄的紗幔遮擋。皎潔的月光透過紗幔灑在他臉上，郁子珩瞧見，他雙頰上才浮上來沒多久的紅暈已褪了個干凈，蒼白更甚初見。

發(fā)了一陣呆，被闕祤翻身弄出的聲音打斷，郁子珩捏了捏眉心，走到桌邊去摸了摸茶壺。

壺身還是溫?zé)岬?，?yīng)該是那些婢子離開前才換過的。郁子珩取過杯子倒了一杯水，又折回到床邊坐下，拍了拍闕祤的手臂，輕聲喚道：“闕祤，醒醒。”

闕祤根本分不出精力來理他。

郁子珩只好又湊近了些，將人直接給拉了起來，“醒醒，把溫水喝了，你會舒服些。”

闕祤緊閉著眼睛，隨他怎么叫也沒反應(yīng)。

“讓我伺候你，你可真是榮幸?！庇糇隅褚а类止局瑥乃砬芭驳缴砗螅屗吭谧约盒厍?，強(qiáng)行把那一杯溫水給灌了進(jìn)去。

闕祤咳了幾聲，勉強(qiáng)將眼睛睜開一條縫，掃了郁子珩一眼就又閉上了，身體朝旁邊滑去，再次蜷成一團(tuán)。

“還疼么？”郁子珩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
闕祤似乎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也不知道是答應(yīng)還是又痛得厲害了。

郁子珩搖了搖頭，揚(yáng)手把水杯朝桌上丟去。

杯子打著旋飛回水壺邊上，發(fā)出低低的碰撞聲，卻沒有歪倒。

“難得碰上我發(fā)善心的時候，你就好好感激我吧?！泵髦雷约含F(xiàn)在說的話進(jìn)不了闕祤的耳朵，郁子珩還是如此說道。他將闕祤身上的被子向下拉了拉，拿開那抵在胃部的骨節(jié)分明青筋必現(xiàn)的手，在他重新按上去之前將自己的手放上去，用了內(nèi)力幫他一下一下小心地按揉。

這帶著點(diǎn)熱度又力道適中地按揉很快見了效，闕祤起初還扒著他的手，沒過多久兩只手就服帖地垂了下去，皺起的眉頭也一點(diǎn)點(diǎn)舒展開來，不下一盞茶時分，呼吸也綿長起來，終于是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睡著了。

又多幫他按了一陣，郁子珩才收回手，把被子重新拉上來，一個人出了門。

清風(fēng)，白月，鳴蟲，夜色正好。

可惜郁子珩沒心情欣賞這些，他沉默地看了一陣遠(yuǎn)近的山石樹木湖泊亭閣，雙拳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握起，終是忍不得，縱身從聽雨閣上一躍而起，運(yùn)輕功鷹隼一樣疾掠了出去。

鬼魅一般奔了一大圈，胸中積滯的郁氣才總算驅(qū)散了些，他輕飄飄地停在鏡水湖的湖心涼亭上，竟沒驚動半個來回巡視的教中弟子。

此處正對著闕祤的聽雨閣側(cè)身，雖有些距離卻不算太遠(yuǎn)，加上涼亭建得也高，以郁子珩的目力，站在這上頭竟能看到那紗幔后的人隱約的輪廓。

若是房里點(diǎn)著燈，是不是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了？

郁子珩在亭檐上坐了下來，輕嘆道：“闕祤，你許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，千萬別讓我失望啊。”

☆、救命之恩

“小子，別睡了，起來把藥喝了。”

迷迷糊糊地，這聲音傳進(jìn)耳朵里，有些上了年紀(jì)的滄桑味道，又滿含慈祥。闕祤費(fèi)力地掀開眼皮，半天才看清楚床邊坐著的老人，啞著嗓子道：“陳叔，您這么早就過來了……”

“早什么早，你看看外邊日頭都多大了？”陳叔掀開他的被子，從床頭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