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很久，顏澤才收到一條信息。

“離他遠(yuǎn)點！”

顏澤愣愣地看著手機，幾秒鐘都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。

等反應(yīng)過來時，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，不可思議地把他哥那條短信又讀了一遍。

顏澤咬著后槽牙，恨不得能咬碎了。

從小到大，哥哥對他一直是溫和的，寵溺的，就連他搶走了他心愛的玩具，或者做了什么難以原諒的事，也只是輕聲呵斥，板著臉跟他長篇大論地講道理，顧忌傷到他的自尊心。

“離他遠(yuǎn)點”這么直白且語氣不善，他從來沒見過哥哥這么警告自己。

顏澤覺得自己簡直氣得哆嗦，又聯(lián)想到下午鄭易池對他說的話，左右這么一串，徹底理解了。這回再要他相信江城和顏向林之間沒點什么，他打死也不信！

“江城……江城！”顏澤坐在床上，泄憤似地喊了一句，又罵了句娘。

餐廳里，九十點鐘的光景，人語喧鬧的大廳里走出一個疲憊的人。

一輛黑色的車，靜靜停在馬路邊。

顏向林走出飯店大門，徑直走到那輛車前拉開門坐了進去。料峭的寒風(fēng)一碰上滿車的暖氣，這才舒心地一聲嘆息，搓了搓手。

旁邊的男人半開著窗子抽煙，手里就夾了個煙屁股，見人上車笑了一下，把煙頭按滅在車帶煙灰缸里。

剛要開口，顏向林就沖他擺了擺手：“江城你閉嘴，你現(xiàn)在心情不好?！?/br>
江城開大了點窗戶，把煙味都透出去：“項目談崩了？這么大的味道……你喝酒了？”

“別提了，臨時把我從家里臨來，說要來接洽的人生病，我就成了替罪羊。你是不知道對方，是個東北爺們，那酒量……嗬！”顏向林醉醺醺就倒頭，一臉休說。想到什么似地又彈起來，“我在警告你，少接近我弟?！?/br>
江城愣了一下，哭笑不得：“我這是怎么了，躺著也中槍？”

“他剛跟我發(fā)微信問你來著。”顏向林喝得有個四五分醉，擺明了懶得說話。

“哦，說我什么？”江城立馬來了興致。

“說你一看就不像個好人，以后少到我家來?！鳖佅蛄指纱嗑蛽Q成自己的臺詞了。

江城大聲笑了兩下，發(fā)動車子。

飯店離顏家并不遠(yuǎn)，路上也就十幾分鐘。

這十幾分鐘里顏向林開著窗，外面的冷風(fēng)吹著面門，車?yán)锏呐瘹馊谌?，快到家時酒氣就散了不少：“我今天，見到個小孩。”

江城瞥了他一眼，表示洗耳恭聽。

“我覺得挺……挺對得上眼的。他是我弟的同學(xué)，今年也大三，下學(xué)期已經(jīng)找好實習(xí)的地方了。人挺老實的，就是不愛說話，看上去有點緊張。”

“得，你的口味就這樣，我能不知道？變態(tài)啊，戀童癖？”江城調(diào)侃，“就你這樣一臉犯罪相還成天說我，落你自己什么可就撈不著壞了。”

“那不一樣。”顏向林看前頭快到了，指引著江城左拐，“他是彎的?！?/br>
江城靜了一會兒：“你倆才第一天認(rèn)識，就知道了？”

顏向林顯然是不想聊這事兒，或者有氣無力，整個人軟得跟面條一樣，腦袋不大靈醒，擺了擺手：“回頭再說吧，我去睡……”

江城搖了搖頭笑。

他不知道，樓上顏澤面無表情站在窗前，把一切都盡收眼底。

江城，又是江城。

顏澤攥了攥窗前的窗簾，一口氣拉上，趿著拖鞋回了房間。

樓下，江城剛要發(fā)動車，手機忽然叮地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。

“江城？”

江城放下方向盤，拿起手機回復(fù)：“你是？”

“顏向林他弟?！睂Ψ降亩绦艓缀跏敲牖兀⑶覇蔚吨比?，“你什么時候有時間，我們見一面吧。”

江城看著幽幽亮起的屏幕，笑容加大，拿起手機回?fù)苓^去。

對面很快就通了：“江城。”

“號碼給了你快一周，這個時候才記得聯(lián)系？”

“你……”對方有點像要發(fā)脾氣的征兆，生生被忍了下來，“你什么時候有時間，我請你吃飯。”

江城又笑了一聲：“別，我大你多少歲，要請也是我請。你平時上學(xué)，周末吧?！?/br>
“現(xiàn)在就是周末?！鳖仢蓪@個時間有些不滿，“太久了?！?/br>
“這么著急見我？”江城拿著手機低笑。

那兩聲低笑，配合著他的語氣，讓對面的林澤聽起來覺得渾身別扭：“周三我下午沒課，你有事嗎？”

“五點以后可以。”江城說。

“那就五點，在我們學(xué)校門口見，沒問題吧？”

“當(dāng)然。”江城笑。

第五章

第二天晚上，顏澤和顏向林回另一套房子看望顏父顏母。

平時兄弟倆跟老人分居，是因為上班上學(xué)都比較方便。顏家有點錢，當(dāng)初買了兩套不動產(chǎn)，本像是將來等顏向林結(jié)婚時給他一套。本來兩兄弟要跟父母住在一起，這是挨的，但奈何兩個老人家卻喜歡清靜點的地方，硬要搬到這地方來。于是兄弟倆隔兩三天回去住上一天，一家人也算是其樂融融。

顏母今天有興致，做了一大桌菜，都是平時兩兄弟愛吃的。

嚴(yán)顏澤本來就嘴饞，到了餐桌上一看全是愛吃的家常，當(dāng)即口水就停不下來。還是顏向林按著他，等一家人碰完杯喝了酒，這才放他去叉念念不忘的糖醋排骨。

“向林啊，最近工作怎么樣？”顏父率先開了口，“和同事們相處還愉快吧，有沒有中意的姑娘？”

顏澤斜眼，心說一開口就問這個，廳第一句話就猜到他們下面要問你什么了。

顏向林還是像往常笑著打囫圇：“還是那樣唄，工作太忙，沒日沒夜的，出去玩的時間少，不過我們這個年紀(jì)的差不多都這樣……”

“什么差不多都這樣呀！”顏母說著給他碗里不停夾菜，“我們?nèi)思覂鹤舆@么大的都帶女朋友回過家了，你看看，你再這么磨蹭下去，好姑娘都要被人家搶完了。工作重要，這事兒也不能耽誤啊……”

顏澤深知兩個老人家遇上這事兒就沒個安生。雖說每次是沖著他哥來的，但連帶著他也一起被洗腦。所以平時哥倆再怎么在父母前面較真，皮，遇到這種事，絕對是坑瀣一氣，絕不打馬虎。

上有政策，下有對策。

顏澤把筷子一擱：“爸，媽，你們就別為難哥了，他前幾天跑一個項目，我看都焦頭爛額了，連著兩三天都凌晨才回來，早上早早去上班，估計都累壞了。好不容易回來一次，你們別為難他了唄?！?/br>
果然，顏父顏母一聽這話，立馬噓寒問暖，注意力被轉(zhuǎn)移，心疼兒子去了。

顏向林偷偷趁二老不注意，轉(zhuǎn)頭跟他比了個拇指。

顏澤叼著酒杯心里樂翻天。

放在桌面上的手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