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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線一直集中在電視上。 “我和之予哥說了,我也想跟你們?nèi)ソ鸷檀?。他讓我問你?!?/br> 曉木怒了,抱枕扔向他,“你為什么要去?” 平措走近她,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抱枕,撣了撣灰,“你不覺得我也去的話,佘阿姨和爺爺奶奶才不會反對。” “他們從來不反對,你去才會反對。” “那就我們?nèi)齻€人悄悄去。” “你是想陷害我吧,回來你準備站在一旁看著我挨打挨罵么?” “那就坦白說要回去玩。我跟他們講?!?/br> “那他們肯定要說是我鼓動你、威脅你說的。當我是傻子嗎?” “反正如果你和之予哥不帶我的話,我就會告狀?!?/br> 曉木拿了另外的抱枕砸向平措,吼:“你混蛋?!?/br> 平措最后贏了,三人不得不悄悄的拿了各自的身份證前往火車站買票回金禾村,坐上火車后給家里的人發(fā)短信告知行蹤。 夏天火車上的人不多,空調(diào)溫度低。 曉木特意穿了長袖T恤,半夜仍然感覺冷。包里又只帶了夏天穿的衣物,無法保暖。 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,看著平措和林之予兩人穿著短袖也若無其事的樣子,簡直無法理解。 “林之予,你的衣服借我一件吧,我快凍死了?!?/br> 她靠近他,手臂已經(jīng)挨著他的手臂。察覺到他沒有躲避,得寸進尺的翻他背包。 林之予擒住快鉆進自己背包的頭,取出一件T恤撐好,示意曉木伸頭。 他個子高,衣服大,曉木穿上又長又寬,跟裹了床單似的。 C市離G市并不是特別遠,他們坐的最晚最慢的一班車,也只需要五個多小時。 林之予和曉木來過,從火車站到汽車站的路已經(jīng)很熟。 三人各自背著包在悶熱的空氣里移動著,到了大橋上的時候,有風從左右吹過來,橋上插著的彩色旗子微微飄動。 曉木腿短,漸漸地跟不上兩個男生的速度,落在后面。 林之予回頭尋她,見她離自己越來越遠,站定等著。 一旁的平措也停下來轉(zhuǎn)過身看著曉木。 曉木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慢,她舉起相機拍下了一張有著兩個男孩子的照片。 路燈慷慨地給每一個路人上色,照片里兩人的臉明亮橙黃,和褪了色的時光一樣。 第4章 耳邊逐漸響起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清掃街道的聲音,曉木手臂濕漉漉的,她掏了紙巾擦干凈,又擦了自己的臉。 曉木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孤身應對人生的種種變故,她以為至少林之予會一直在她身邊,可事實證明人生并不由人想怎樣就怎樣。 曉木到達金禾村的時候已經(jīng)接近九點,她朝著那擠滿人的房子走去,所有的情緒都哽在了喉嚨。 有人領了她去堂屋,她慢慢靠近躺在那里的老人,輕輕揭開他臉上的白布,眼睛開始看不清他臉上的老年斑,看不清他的五官。 她跪著哭得不能自已。 有人來拉她。 有人說這人都不在了莫哭了。 有人說你外爺沒遭什么罪就去了,是好事。 有人說平常沒有回來看過,現(xiàn)在哭有什么用。 正像是村長電話里說的一樣,外公的后事不需要她處理,除了守靈之外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她做。 曉木坐在堂屋內(nèi)的紅漆凳子上,外公在堂屋正中央躺著。 周圍特別熱鬧,就這一塊安靜的可怕。 三天之后外公入土為安,曉木將他住了數(shù)十年的老屋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遍,關掉電閘,舀凈缸里的水,第二天離開了金禾村。 曉木回到C市,整理了自己這些年的衣服物件。衣柜角落里藏著的東西又跑到了眼里,紙箱有些軟化了,一副即將灰飛煙滅的樣子。 她把那些東西倒在桌子上,換了新的紙箱重新裝好,用膠帶封了口,再次放進衣柜,上面又蓋了一層藍布。 夜色深濃,曉木關燈閉窗,雙眼圓睜感知黑暗。 她開始有些想念外公。 他在金禾村度過的每一個夜晚均如墨汁般濃黑,每深吸一口氣,馬上能吐出一灘墨水。 那樣漫長的日子,他獨自一人走完了。自己呢,自己能不能做到? …… 早晚的涼意爬上裸露的肌膚,夏天終于過去了。 下了公交車,曉木摘下耳機,慢悠悠的靠近狐貍手工店。掏出鑰匙開門,空氣里驚現(xiàn)一聲短促尖利的汽車鳴笛聲。 曉木暗罵沒有公德,回頭探查聲音的來源。 一身正裝的平措從一輛黑色的車上走出來,腳上的皮鞋擦的锃亮。 平措離曉木越近,越能看清她眉間小小的川字。他嘴一張預備講話,她一個轉(zhuǎn)身開門進了店內(nèi)。 他快步趕上,曉木三一兩下戴好手套、穿上圍裙,取了工具不發(fā)一言地開始干活。 “這店是你開的么?”平措四下打量了一番。 “商品全在那邊,你想買什么,自己看?!睍阅狙哉Z冷淡。 平措冷笑一聲:“你就在這離家不到兩個小時車程的地方躲了十多年,真夠狠的。” 留過學的都喜歡冷笑嗎? 曉木不搭言,手里握著羊角錘敲釘子,一聲一聲扎扎實實。 平措像是下定了決心要惹怒她,在原地打轉(zhuǎn):“十幾年都沒有音信的人,是怎么做到讓之予哥偏巧就在你的店里定制書架的?” “你到底想說什么?” “我想說的可多了去了?!?/br> “那你慢慢說吧。” 曉木開始不耐煩,放下手里的活兒,直接進入衛(wèi)生間。 平措見狀又跟上去,嘴里不停:“鄧茵和之予哥之間也就差一個結(jié)婚證了,我勸你別再想搞什么破壞,起不了什么作用?!?/br> 曉木停下腳步,手心的汗蹭在衣角,頭都沒回,輕飄飄吐了個“好”字。 平措沒想她答應的這么輕巧,瞬間有些過意不去。 原本還有很多刻薄的話都咽回了肚子,轉(zhuǎn)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才想起今天自己來的正事。他對著她的背影道:“爺爺明天八十歲壽宴,邀請函我放這里?!?/br> 快要出門的時候又扯著嗓子吼:“你愛回不回。” 平措走后,曉木把他留下的邀請函放進了粉碎機,碎渣全部都用馬桶沖走了。 顧家乂看店門開著,店內(nèi)卻沒人。往休息區(qū)走去,果然看到曉木蹲在那里戴著塑膠手套刷馬桶。 他嘆氣,“馬桶都快被你刷爛了。” 曉木扭過身,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:“我弄完就做事?!?/br> 到狐貍手工店的那頭兩年,曉木能做的事情不多,覺得日子像是被無限拉長了,總也不過去。后來漸漸自己開始設計、制作產(chǎn)品,又覺得時間走得太快,甚至來不及反應,就已經(jīng)過去了五年十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