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容貌屬于游綾無疑，可神情氣質(zhì)卻與她所認(rèn)識的鮫女相差甚遠(yuǎn)。

    嬌羞如花的笑容、神采奕奕的眸光都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魔魅妖異、冰冷決絕的神情。

    她說：“惜惜，我是來向你告別的。帝舒死了，我想復(fù)活他，所以我要去做一些事情，可能很多很多年，都不會來找你了?！?/br>
    游綾語含歉意，帶著一種極其無力的感傷，偏又輕描淡寫，仿佛只是在告知一次尋常的遠(yuǎn)行。

    成惜被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 她并不是每次換身體都能順利接駁上，有時候魂魄在世間飄蕩許多年，都不一定能遇到合適的寄主。這次也就與游綾分別了六七年而已，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？連殺神都隕落了？

    而反觀游綾，她身上的氣息更是詭譎，鮫神的仙氣還在，卻暗含著絲絲縷縷幽暗的魔煞之氣。她……竟是入魔了嗎？

    來不及多說，游綾就匆匆離去了。成惜眼皮直跳，總覺得她此去兇多吉少。但不管要做什么，她這個好朋友總是要幫一把的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成惜全面恢復(fù)自己內(nèi)丹的修為，她就聽到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：游綾領(lǐng)著上古兇獸們屠戮人間，被紫微帝君封印了！

    屠殺？成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純善姑娘、平日里連只小蟲都不忍傷害的人，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慘絕人寰的事？！

    至于兇獸就更不可能了！作為游綾最好的朋友，成惜幾乎認(rèn)識她交好的每一個人，那些朋友都是正派人士，絕不可能和上古兇獸扯上什么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呢？她向周圍的神仙打聽，他們?nèi)紦u頭嘆息，不愿多談。她想去蓬萊求見紫微帝君，但帝君已經(jīng)閉關(guān)，沒個千百年不會出來。

    成惜查了很久，才拼湊出事情的原委。原來是帝舒走火入魔，被諸神剿殺，游綾才崩潰的。她想復(fù)活帝舒，有一件至關(guān)重要的神器流落在凡間，所以她才……

    成惜心想，要是自己當(dāng)時不那么弱小，她無論如何都會阻止她的。

    沒有人知道游綾被封印在哪里。成惜遍尋無果，只得在每年游綾生辰那日，在兩人互留的符印中注入一道靈力，希望她的魂魄能感知到自己的陪伴。

    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
    一個人游歷三界，仗劍天涯。因著性情開朗，她結(jié)識了不少摯友，大家一起游山玩水，捉妖打怪，酣暢淋漓間總能拋卻所有的煩惱。

    但在午夜夢回時，寂寞還是會像菟絲子一般纏上心頭。

    成惜開始懷疑自己變老了。

    她悄悄回過一趟朱雀谷，事隔多年，她已經(jīng)不知道該和親人們說什么，只能遠(yuǎn)遠(yuǎn)偷望著父母和兄弟姐妹們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宴飲玩樂。時光就是那么殘忍，沒有了她的朱雀谷，傷痕會愈，繁華依舊，親人各自安好。而她卻仿佛成了一個外人，必須尋找另外的溫柔之鄉(xiāng)來包容自己。

    成惜沒有打擾他們，看了一會兒就轉(zhuǎn)身默默離開了。

    因著實在無聊，她也決定開始閉關(guān)修煉。入定之后，千百年很快就流逝過去了，那些痛快或不痛快的記憶統(tǒng)統(tǒng)被時光的灰塵厚厚地埋葬了起來，成惜一身輕松，感覺好極了，心道難怪天界那些老東西動不動就喜歡閉關(guān)。

    等她修煉有得，出關(guān)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間酒樓痛痛快快地喝一場，可惜凡間的釀酒技術(shù)實在不咋樣，成惜一邊嘟囔著“難喝”，一邊跨出門，眼看身子歪歪扭扭就要撞上大門，一雙寬厚的手掌忽然從旁伸出，牢牢托住她：“姑娘小心?！?/br>
    成惜抬目望去，從此一眼千年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京城人人皆知，九王爺南宮湛不知從哪兒得了一位紅顏知己，容貌驚為天人。她不愿住王府，王爺就為她置辦宅子，夜夜宿在她處，令府中的姬妾都成了擺設(shè)；宮中但凡有賞賜，王爺都先派人送到她面前，讓她挑選；王爺奉命去外地辦差，每回都帶著她，夜夜紅袖添香。

    幾乎人人都以為她會成為九王妃，但結(jié)果卻是一輩子無名無分，只有一個尊稱“成夫人”。

    同樣的，南宮湛一生也沒有立王妃，應(yīng)該說自他遇到成惜后，他滿心滿眼就只有這么一個女人了。

    成惜只是抱著及時行樂的態(tài)度和南宮湛在一起的，她晃蕩了這么多年，第一次遇到一個讓她心動的男子，回憶起游綾與帝舒談情說愛時的喜怒哀樂，成惜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感覺。而名分，相對應(yīng)的就是義務(wù)，她才沒有興趣和不相干的人打交道。一個南宮湛，還不至于讓她犧牲至斯。

    南宮湛知道成惜愛喝酒，便命人在各地搜尋好酒，可惜都入不了成惜的眼。最后她忍無可忍，親自尋來仙草神藥釀了一壺酒，南宮湛品嘗后，從此再也戒不掉。

    陪南宮湛走完人生后，成惜覺得日子寡然無味，于是決定去尋找他的下一世，繼續(xù)男歡女愛的游戲。第二世，他成了私塾先生董湛，成惜女扮男裝混進(jìn)私塾當(dāng)他的弟子，把董先生撩得欲罷不能。兩人師徒有別，成惜無所謂，董湛卻糾結(jié)不已，最后她又火爆脾氣上來，二話不說把人綁走私奔，兩人躲到千里之外的邊城，做了一世夫妻。

    第三世，成惜決定要堂堂正正地做那人的妻子。這次對方轉(zhuǎn)世成吏部尚書之子蘇湛，成惜知道這些凡人最講究門當(dāng)戶對、強強聯(lián)合，所以她飛進(jìn)了左丞相剛剛逝去的嫡女身體里。結(jié)果沒料到左丞相和吏部尚書居然是政敵，素來不對付，斷然不可能把女兒嫁過去。成惜臉皮一厚，設(shè)計讓蘇湛救了自己一命，這才嚶（不）嚶（要）嚶（臉）地賴上對方。

    第四世……

    第五世……

    成惜發(fā)現(xiàn)她好像玩上了癮，這男人怎么就那么有趣好玩，每一世都充滿了吸引力，讓她舍不得放手呢？雖然每次都是成惜軟磨硬泡地找上門的，但對方似乎也很享受，甚至到了后來，他經(jīng)常會說她看起來很眼熟、感覺前世認(rèn)識這樣的話。成惜這才知道，時間久了，有些東西真的會印刻到靈魂上。

    不過她也有疲憊的時候，有時厭煩了、或者那人惹自己不開心了，她就脫離身體“死去”，冷眼旁觀那人抱著自己的尸身淚流滿面，痛不欲生。然后她找個地方躲起來修煉，數(shù)百年后出關(guān)，再尋到那人的轉(zhuǎn)世，他會失而復(fù)得般緊緊抱著她喃喃自語，看得成惜心酸不已。

    她也嘗試過換個男人，但無論怎樣好看的皮囊、有趣的靈魂，都已經(jīng)無法讓她動心，只有和那人在一起，她的靈魂才有一種被包攏的歸宿感。

    成惜知道自己淪陷了，再也離不開那個男人了。

    當(dāng)年寧死不嫁仙鳥的火鳳公主，如今卻死皮賴臉地貼上一個凡人。這臉打的，啪啪啪響。

    之后數(shù)百年，成惜再也沒有錯過他的任何一世。她知道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