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做的算苦力，我們就算苦役了！你小子成天就知道偷懶，什么時候出過力！”伙伴忿忿道，想著李蒙走了再不用被他半夜夢游怒號的聲音吵醒，緩過來一口氣。

“是啦是啦，都虧你們了?！崩蠲上肓讼耄鲒w洛懿的錢袋子，挑出兩錠碎銀子，給兩個伙計分了，“這大半年，謝兄弟們照應(yīng)，我李蒙永生不忘二位幫我干過的活，吃過的饅頭?！?/br>
倆伙計訕訕，沒想到有意外之財，一邊給了李蒙一拳。

另一件院子里，賬房內(nèi)光線陰暗，趙洛懿手中夾著一張紙，上面有接近二十人的名字。

“暫時有這些人，不敢匯報給老樓主知道，他現(xiàn)在身子已是風(fēng)中殘燭，怕?lián)尾涣恕辟~房先生柴靳讓趙洛懿冷厲的目光看了一眼，立刻住嘴。

“有勞柴叔?！壁w洛懿收好名單，轉(zhuǎn)身出去。

柴靳終于松了口氣。

“還有件事?！壁w洛懿看見柴靳在擦額頭冷汗，漠然道：“柴叔你覺得熱？”

“啊，這不是，仲春已至，慢慢就暖和了，萬物復(fù)蘇，要是老樓主身體好起來，弟兄們都會安心些，也好穩(wěn)定樓里人心。”柴靳道，“還有何事？”

“這些人可還在瑞州？”趙洛懿問。

“都在，我已經(jīng)通知了饕餮，暫時沒有派給他們?nèi)蝿?wù)。紅楓、谷牧、安和志三人出任務(wù)便失蹤了，后來才查知與肅臨閣勾在一起，便沒再回來過。樓里有不少機密，你也知道，動輒牽扯甚廣，不到時候，讓今上查知，恐怕會引起時局動蕩。倒是不擔(dān)心官員，北狄人被打出去之后，一直虎視眈眈，要是再像三年前……”柴靳手?jǐn)n在袖子里，嘆了口氣。

“回去后，我會處理?！?/br>
柴靳抬起已有些發(fā)黃渾濁的眼睛看趙洛懿，搖頭道：“真要是叛了，也留不得，你只管放手去做?！?/br>
趙洛懿“嗯”了一聲，道了聲告辭，給柴靳關(guān)上門。

“師父！”樓下李蒙在院子里坐著。

趙洛懿嘴角不自覺牽扯出個極細微的弧度，躍下樓梯，右手于身后瀟灑一托，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落在李蒙身前。

“走?！壁w洛懿邊走邊問李蒙，“花了多少錢？”

“不知道，讓曲臨寒去辦的，買了一輛馬車。對了，后院里兩個一起干活的伙計在，給了他們一人一點碎銀，謝他們照顧?！?/br>
趙洛懿點頭，“應(yīng)該的?！?/br>
“這趟準(zhǔn)我見太師父嗎？”李蒙沒見過溫煦，但從趙洛懿的形容里，有點想見溫煦，也許因為他是照顧趙洛懿長大的人。

“到了再說?！壁w洛懿把李蒙推上馬車，讓曲臨寒也進去坐著，他趕車。一聲響亮的“駕”之后，趙洛懿轉(zhuǎn)身對車?yán)镎f，“到了城門附近南大街，曲臨寒，你到車下躲著，手勁怎么樣？”

“可以?！鼻R寒看了李蒙一眼。

“別緊張，掉下去師父會救你?！崩蠲烧f。

“我會停車讓你抓牢再走，掉下去我就不管了，今天必須出城，明天蔡榮的人馬堆在靈州，你就完了。”趙洛懿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。

“……”李蒙遺憾地看著曲臨寒，把黑胖塞到他懷里以示安慰。

不過設(shè)想中的危險沒發(fā)生，剛好趕上城門口士兵吃午飯，巡查松懈，隨便看了一眼車?yán)铮头判谐鋈ァ?/br>
馬車出了城，風(fēng)馳電掣駛向西北方向。

約摸盞茶功夫，曲臨寒終于受不了了，在車下發(fā)出大叫：“停車！再不停車我就死啦！”

曲臨寒灰頭土臉地從車底下爬出，李蒙哈哈大笑，被趙洛懿支使去找點水，馬車就停在野地里，不遠處有一條溪流，溪水流動的聲音在這里能聽見。

看李蒙走遠，趙洛懿才從懷中掏出金簪和玉佩，向曲臨寒問：“這兩樣是誰的？”

“我爹送給小娘的?！?/br>
“你爹有錢?！?/br>
“都被jian夫卷走了?！鼻R寒哂道。

“都是普通飾物，王霸沒在上面做什么手腳？”趙洛懿問。

曲臨寒眸光閃爍，低下頭握住臉，似乎很不想提起他小娘，不過還是答道：“我爹把小娘當(dāng)心尖rou那么疼，不會做手腳，要做手腳也是對我娘?！?/br>
趙洛懿沒有多問，不遠處李蒙把裝水的竹筒掛在手腕上，回來了。

李蒙心不在焉給曲臨寒沖臉，水順著曲臨寒的鼻梁，沖到額頭上，曲臨寒像趕蚊子似的洗臉。

水珠滾過皮膚折射出的光讓李蒙腦中浮現(xiàn)起趙洛懿性感的雄性軀體。

“李蒙！往哪兒沖！”

李蒙回過神，看見水已經(jīng)順勢沖到曲臨寒脖子上去了，弄得他前襟都是水，連忙幫他擦干凈。

兩個上了車，曲臨寒凍得直哆嗦，李蒙把貓給他抱著，黑貓嫌棄地掙扎出來，腦袋扎進李蒙兩腿之間取暖，不再動了。

曲臨寒只好忍著，到了夜里，李蒙看他冷，勸他穿自己的衣袍，換了干燥的衣服，稍微覺得好受些。李蒙已經(jīng)靠著車板睡著，馬車仍然不停前行，車身顛簸，車門呼啦啦拍個不停，每當(dāng)那條縫隙展開，曲臨寒便迷迷糊糊看見趙洛懿偉岸的背影，在曲臨寒的幻想里，窮奇應(yīng)當(dāng)是一頭暗含兇殘的狼，不過閉上眼，他又總看見趙洛懿對待李蒙的態(tài)度，冷淡之中，卻有無限親昵。要是以后趙洛懿也肯如此護著自己，就給他當(dāng)徒兒一輩子端茶遞水，老了送終，死了哭靈，也沒什么不好。

曲臨寒側(cè)著身換了個姿勢，頭枕到李蒙腿上。

同一天，從靈州放出的信鷂飛往瑞州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嗯，師兄弟會相親相愛的，尤其在師父死（？）了之后……

☆、幼獸

到了一座村鎮(zhèn)，趙洛懿把兩個小的叫起來吃飯，三碗羊雜面，李蒙完全沒醒，曲臨寒倒是很警惕，邊吃面邊好奇地四處偷瞥。

“沒來過西北？”趙洛懿把羊雜挑給李蒙，喝了口手邊熱湯。

曲臨寒學(xué)著他的樣子，也先喝了口湯，那湯加了不少香料，一口下肚，渾身發(fā)熱。

李蒙吃面吃得滿臉通紅。

“生下來我就在大堯村沒出來過，鄉(xiāng)里人?！辈恢朗前l(fā)熱還是不好意思，曲臨寒臉也有點紅。

“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，平靜安寧。”想到什么，又道：“你爹一定把整個大堯村的安寧都攪黃了?！壁w洛懿招手叫來老板，添了三個餅，撕碎泡在湯里吃，“多吃點，下一站午飯時不一定能到?！卑牙蠲傻耐肽眠^來，給他泡了半個餅，盯著李蒙吃完。

“村長每年過年都和我爹談，希望我爹搬到大地方去，說埋沒了我爹?！鼻R寒道。

趙洛懿一哂。

李蒙吃得少，先吃完，抱著圓滾滾的肚子癱坐著，猛然間不知看見了什么，跳起來往趙洛懿肩膀上趴。

曲臨寒埋頭喝湯，熱氣沖得他眼圈發(fā)紅。

“安巴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