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(gè)鐵環(huán)以及一只鐵皮青蛙。

    十二個(gè)毛頭小孩交出心愛的玩具，喊出一聲震耳欲聾的‘阿汀老大’。

    “我？”

    阿汀疑惑地指指自己。

    瞧見王君慢悠悠地晃進(jìn)門，阿汀抿唇，小小地提起邊角，給孩子們一個(gè)不太老大的靦腆笑容。而后拉住王君的衣角，走到一旁小聲地問：“他們是誰??？”

    王君叼著狗尾巴草，“愿賭服輸?！?/br>
    阿汀想起她們的賭注，后知后覺：“一定要當(dāng)老大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看不起我們老虎幫？”語氣好嚴(yán)厲。

    阿汀有點(diǎn)兒無辜：“可是我已經(jīng)拿了你的兔子奶糖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算?！?/br>
    硬把奶糖塞進(jìn)人家書包里的王君大手一揮，正義凜然：“你考得比我好，你當(dāng)老虎幫的老大，這是說好的事。你要是耍賴皮，我就不和你玩了?！?/br>
    后路被堵死了。

    阿汀眨眨眼睫：“我沒當(dāng)過老大，好像當(dāng)不好?！?/br>
    “沒事，我?guī)湍??！?/br>
    王君頓了一下，又說：“我扶持你?！?/br>
    武俠里的武林老盟主，就是對新盟主這么說的！

    兩個(gè)半大的姑娘在這邊說話，那頭的小毛孩們也聚在一塊兒嘰嘰喳喳。

    “阿汀老大好好看！”

    “真的好白，亮亮的！”

    幾個(gè)小小姑娘剎那淪陷于白白嫩嫩的新老大，年歲最大的男孩哼了一聲：“一看她就不會打架，只會笑。”

    旁邊的男孩結(jié)結(jié)巴巴：“但……但是阿汀老大笑得……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好看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老大比宋婷婷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五百分的老大，很厲害的呀?！?/br>
    眼看著他們又吹捧起新老大，阿健擲地有聲：“不會打架的老大要來有什么用？誰來對付大龍？我們的地盤又被搶走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老虎幫的小孩，多多少少被大龍欺負(fù)過，提到大龍沒了聲響，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，不敢再說話。只有一人小小聲的嘀咕：“就算王君老大不當(dāng)老大，還是會幫我們打大龍的嘛?！?/br>
    阿健假裝聽不到。

    阿汀被王君翻來覆去，傳授好多當(dāng)老大的心得。她有點(diǎn)兒稀里糊涂，得知一會兒還有‘傳位儀式’，不由得問：“能不能等我一下？”

    她老實(shí)巴交地說：“陸珣現(xiàn)在得喝藥了?！?/br>
    王君揮揮手，準(zhǔn)了。

    望著阿汀的背影離去，阿健沉不住氣，質(zhì)問王君：“為什么要讓她當(dāng)老大？她這么矮，又這么瘦，能干什么？大龍一個(gè)拳頭能把她打哭?！?/br>
    阿汀會哭么？

    好像不會？

    “除了我，日暮村還有誰打得過大龍？你嫌阿汀沒用就過來看看，你敢不敢像她一樣。”

    王君雙手撐著桌子，跳下來往隔壁走，孩子們紛紛趕上。

    半邊亮堂的屋子里，阿汀蹲在陸珣半米外的地兒，又要想方設(shè)法勸他喝藥。

    “今天不苦的?！?/br>
    阿汀當(dāng)著他的面兒，往碗里加了小半勺白糖，“你看，我加糖了?！?/br>
    陸珣不想看，陸珣移開目光。

    “那還是流黃的水煮蛋？”

    “兩個(gè)？”

    “三個(gè)？”

    阿汀瞧著他半邊臉色，小心翼翼地試探：“四個(gè)？”

    哼。

    陸珣扭過頭來，對小騙子輕微的哼了一聲，沉沉的眼眸里沒有丁點(diǎn)動(dòng)搖。

    他絕不上兩次同樣的當(dāng)，還記她的仇。

    聰明又怕苦的病人好難說話的。

    阿汀軟軟長長地嘆口氣，再次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我不應(yīng)該騙你的。但你太挑食了，只喜歡吃雞蛋和rou。我怕你吃太多，晚上不肯吃別的東西?！?/br>
    “昨天晚上的面疙瘩好吃嗎？”

    阿汀探頭，想看看他的碗有沒有空掉，卻被他眼疾手快的藏起來。

    “你吃完了？”

    還是被這個(gè)狡猾的小東西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
    陸珣靠在墻邊不說話，他都懶得擺架勢。

    反正嚇唬不走她。

    “昨天的豬蹄喜歡嗎？”

    阿汀邊說，邊用手指推著藥，往他的手邊去。

    “今天也有很多很多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有魚rou有鴨rou，你好像還沒吃過仔姜鴨?！?/br>
    備受嫌棄的半碗藥，忍辱負(fù)重挪過半米，仿佛辛苦翻越過千山萬水。它自低處仰望著陸珣，映出他利落的兩道眉毛，以及狹長鋒利的眼。

    再看阿汀，眉目要彎不彎的，漆黑的眼珠猶如剔透的玉石。

    夏日的流光碎影在發(fā)絲間浮動(dòng)，她仍然以她特有的耐性，溫和慢慢地問：“你把藥喝掉，我給你做仔姜鴨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時(shí)間一分一秒流逝，陷入靜止。

    直到扒門偷看的孩子忍無可忍，陸珣終于拿起花花綠綠的瓷碗，一口氣猶如飲酒般的豪爽，將淡淡的苦和明確的溫?zé)幔M數(shù)吞進(jìn)腹中。

    喝了喝了！

    全部喝完了！

    孩子們仿佛見證完一場鄉(xiāng)村中最切實(shí)的奇跡，擠眉弄眼不可置信。在他們崇拜的目光之中，阿汀又伸出手，朝陸珣攤開手心：“把碗給我好嗎？”

    哎呀我的媽呀，這比朝大龍吐口水更厲害！

    陸珣懶洋洋又靠下來，聞言用大的腳指頭把碗推過去。

    “還有里面的?！?/br>
    阿汀指了一下里頭七歪八倒的好幾個(gè)碗，有點(diǎn)兒不好意思地說：“家里快要沒碗用了。”

    真的么？

    陸珣冷冷盯著這個(gè)得寸進(jìn)尺的阿汀，她無所畏懼，也拿純?nèi)粺o害的眼來看他。兩廂對視有一會兒，陸珣稍稍動(dòng)彈一下，捏住碗的邊沿。

    枯枝一樣的長胳膊，把碗放在她的手上。而后忽然翻個(gè)面，竟然朝她攤手。

    阿汀拿出水煮蛋，他不要，躲開。

    手心繞一圈，又回到面前。

    阿汀想不出所以然來，疑惑地看著他：“你要什么？”

    陸珣當(dāng)然不說話，一動(dòng)不動(dòng)地?cái)[著手。

    “不要雞蛋嗎？”

    不要。

    他撇一下嘴巴。

    阿汀撓撓臉，苦苦思索老半晌，一個(gè)猜想浮上心頭。

    “你要……兔子糖？”

    耳尖微微動(dòng)了。

    沒錯(cuò)，他找她要糖。

    阿汀走出陸珣家，沒有第一時(shí)間回家拿糖，而是忽然朝著王君鞠躬，說聲對不起。

    前世中藥堂的小千金，鮮少與同齡人交談。阿汀見過鬧事的病人家屬這樣對外公道歉，也見過餐廳里的服務(wù)員，因?yàn)椴恍⌒臑⒘藴瞎攀鹊狼浮?/br>
    她以為，這是比口頭道歉更為鄭重的致歉方式，無論年代場合通用。

    王君卻被她嚇一跳：“你你你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我把你的糖分給陸珣了?！卑⑼〔缓靡馑嫉刎Q起指頭，“一顆?！?/br>
    “糖？”

    “昨天我想去問你的，你不在家，所以我直接給了他一顆，對不起?！?/br>
    大大咧咧的王君，越聽越糊涂，“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