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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查來源?”周子兮覺得自己的疑問十分附和常理。 但那事務(wù)員卻笑起來,笑了一會兒看出她是真的不明白,這才將其中緣由娓娓道來:“你道這翻版書都是從哪里來的?”自然是盜印者那里?!敝茏淤饣卮稹?/br> “沒錯,”事務(wù)員點頭,“那些盜印者大都沒有固定的地方,若要追究也是太難了。”但是可以找那些賣偽書的書商?。 敝茏淤馓嵝?。 “會有專門賣偽書的書商嗎?”事務(wù)員搖頭笑道,“翻版書大都在正規(guī)書商手中與其他圖書一同售賣,眼下市面蕭條,他們也是慘淡經(jīng)營,夾售一些便宜的偽書,一是為了牟利,另一個也是迫于盜印者的威逼。 一旦因為賣偽書被拘,只要他們咬死了不說,背后就有人供給家庭開支??扇羰钦辛?,家里人就要吃苦頭嘍。而且,就算是真的查到了翻版書的出處,那些個作家也大多不愿意打這個官司?!?/br> 為什么?”周子兮不懂,“這盜印不就等于偷他們的錢么?”“文人嘛,”事務(wù)員笑嘆,“不愿意在銀錢的事情上斤斤計較,大概是覺得辱了他們的斯文吧。 周子兮這才有些明白過來,自己原來是被派了個閑差,而且還是閑得不能再閑的那種。所謂的任務(wù)不過就是在事務(wù)所里看看書,再三不五時地出一封律師函而已。 甚至就連那律師函的格式都是早已經(jīng)擬定好了的,她只需依樣畫葫蘆地填滿空檔即吳先生那里,她不敢造次,但家里那位就不一樣了。周子兮認定,這件事里肯定有唐競的份。 晚上回到畢勛路家中,她便等著唐競問話。而唐競正為申成廠的事忙著,一連幾天晚上都有應(yīng)酬,踏進家門總是深夜了。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,穆驍陽一定是愿意管這件事的,一是為名,二是為利。但穆先生一旦插手進。去,估計也是要將申成大半吃下,就如以往對待那些向自己求助的銀行與工廠一樣,一番cao作下來,董事長的位子又成了囊中之物。雖然,對于眼下的申成廠來說,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,而且唐競也是真的佩服穆驍陽這個人,但于內(nèi)心深處,卻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其實并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(jié)果。 于是,他并沒有立刻去求見穆先生,反而問朱斯年,容老板有沒有門路去南京活動活動?朱斯年也是人精,一聽便明白了他的用意,馬上與容翰民商議,托了一個朋友去南京游說,希望官家出面與英商銀行協(xié)議,允他延期歸還債務(wù)。唐競便也留出足夠的時間,任由這件事又去南京兜了圈,這才前往穆公館面圣。 結(jié)果與他預(yù)想的差不多,穆驍陽愿意管,而且也不貪心,只是囑他以匯華銀行的名義出面,收了幾家錢莊手中申成的債權(quán)。 接下去,就是律師們的任務(wù)了匯華連同另兩家華資銀行一起,以申成債權(quán)人的身份向特區(qū)第一法院聯(lián)名申請假扣押。法院執(zhí)行官難得行動迅速,很快前往第七棉紡廠,在廠門口英商銀行的封條上又加了一道法院的封條。 申成的法律顧問亦一連三日在上刊登緊急公告,聲明旗下第七棉紡廠已由法院執(zhí)行扣押在案,英商銀行無權(quán)委托洋行進行拍賣,若不經(jīng)法律手續(xù)強行進行,則將嚴重侵害申成及其他債權(quán)人的合法權(quán)益,對此各方必將申訴到底。在此案有定論之前,無論何人買受該產(chǎn)業(yè),包括房屋、地基與機器,或?qū)⒉荒苋〉煤戏ㄋ袡?quán),請各界幸勿受愚,致啟糾紛。 事情至此,告一段落。對其結(jié)果,唐競抱悲觀態(tài)度。若是無用,再后面就都是法外的功夫了。但外面的事便是外面的事,踏進畢勛路家中,他就統(tǒng)統(tǒng)拋諸于腦后。 小客廳里燈光溫暖,周子兮已經(jīng)換了居家衣服,正坐在桌邊一邊看書一邊剝山核桃。書有兩本,一上一下地在面前攤著,核桃仁在手邊存了一小碟,她也不吃,顯然是給他留著的。 唐競看著頗為舒心,覺得自己之前是果然是太多慮了,雖說沒宵夜,但還有核桃啊。他于是脫了外衣,結(jié)了領(lǐng)帶,到她身邊坐下,湊過去問:“看什么呢?”周子兮不答,翻了翻封面讓他自己看。桌上這兩本書裝幀各不相同,但書名都一樣唐競一看就笑了,問:“你怎么讀起武俠來周子兮沒好氣地回答:“如今我每天就做這個,別說武俠了,初中課本都讀了許多?!碧聘傄粫r不懂,周子兮看他這樣,只當他是裝的,便也假作訴苦,把這幾天在事務(wù)所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。 她說得郁悶,唐競卻對這安排十分滿意,暗自道,吳予培果然甚知我心。當初周子兮提出要跟著吳律師做事,他便樂見其成,為了就是現(xiàn)在這樣的結(jié)果?!皣翊舐蓭煛钡拿栆呀?jīng)束之高閣,那些容易招惹麻煩的大公案一概不再沾手。反正名氣與資歷都已經(jīng)有了,吳律師如今接受委托的事由大都四平八穩(wěn),體體面面,一切照章辦事而現(xiàn)在派給周子兮的工作正是最穩(wěn)妥、最體面的那一種——事情不多,不需要到處奔波,三不五時還能把“周子兮大律師”這幾個字印在報紙上面。眼下女律師尚屬罕見,大都是跟著老師或者家中長輩執(zhí)業(yè),卻也是個挺時髦的職業(yè),常有記者撰文描寫,繪聲繪色。周子兮若是這樣做下去,登上雜志當個婦女楷模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然而,眼前這女律師卻并不滿意,一邊說邊察言觀色,自以為從唐競臉上看出了些端倪來,便盯著他問:“是不是你跟吳先生關(guān)照過什么,他才派給我書業(yè)公會這個客人?”“天地良心,”唐競趕緊賭咒發(fā)誓,“你早警告過我不要在背后商量著怎么收拾你,我哪里還敢?”“沈醫(yī)生還真說給你聽了?”想起這句話,周子兮倒有些不好意思。 唐竟點頭,趁此機會說教:“你一個才剛?cè)胄械男侣蓭煟挠刑籼魭牡览?況且書業(yè)公會這客人不小,盜印翻版也是刑事案子。至于能做到哪一步,全看你自己的本事,可怨不得吳先生也怨不得我,這便是他沒說出來的言下之意周子兮被他這么一教訓(xùn),卻是一時語塞,悶了半天才道:“總之你不要給我知道你在這里面有什么。 “放心,如今要商量怎么收拾你,必定也當著你的面商量?!碧聘偼嫘?,說罷就伸手要拿核桃吃。 不料周子兮卻搶先一步,一把將碟子里的核桃抓了個干凈,盡數(shù)塞進嘴中,完事拍拍手,站起來上樓去了。 唐競知道她是生氣了,跟上去拉著要勸,看她兩腮鼓鼓的好像松鼠一樣,又忍不住笑。周子兮愈加動氣,想要甩掉他的手,可惜力氣遠遠不及,反被他滿懷抱了,腮邊咬一口,擄進臥室。 第二天早上,周子兮醒來,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如往常一般鉆在唐競懷中,抱著他一條手臂。她十分無語,分明記得昨夜入睡前氣還沒消,背過身去不理他的。所幸唐競還沒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