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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說誰呢?!”李蹊他爸從身后拽著他的胳膊,但李蹊寸步不讓,像是一頭憤怒的小豹子,他可以忍受一切,但唯獨這一句絕對不可。房東也知道犯了忌諱,罵完了又放了一句狠話,迅速的走了。李蹊站在那半天沒動,肩膀有點發(fā)抖。他爸松開他的手臂,又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他道:“沒事,不要緊?!?/br>李蹊蹲下身開始收拾東西,他爸卻把他硬拽起來,按著他到沙發(fā)上給他上藥,說話都有點生硬道:“受傷了,先包扎,你的手重要。”李蹊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心流血了,大概是被剛才的玻璃渣弄的,他都沒有察覺。他爸手里拿著消毒藥水,小心給他擦拭,但是那種發(fā)白到近乎蒼白的臉,比起自己更像是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,實在看不出哪里“不要緊”。李蹊問他:“這次是為什么?”李蹊他爸抬頭看著他。李蹊又問了一遍:“這次是為什么家里又變成這樣?之前欠的錢,不是說好了月底還嗎,我前幾天給了你一筆錢……錢呢?”李蹊他爸盯著他的嘴唇,好一會才回復道:“錢沒花。”他從身上取了李蹊給的那個信封出來,交到他手里,只比李蹊給他的厚,不見少半分?!拔遥挥?,你自己拿著,里面是一萬六,是給你用來……”李蹊等不了他說完,立刻就把那個裝錢的信封摔在了地上,紅著眼睛看他:“你哪兒來的錢?你又借高利貸了是不是!”李蹊他爸這次沉默了。李蹊哪怕被人消去名額不能參加決賽,也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崩潰過,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,無論如何也填不滿的窟窿,他剛看到一點希望,就再次崩潰,攥著拳頭幾乎是嘶喊著對他爸道:“你又去借錢……你為什么又借錢!你為什么讓咱們這個家變成現(xiàn)在這樣,???!你只知道喝酒什么都不知道!!”李蹊他爸道:“我知道?!?/br>李蹊怒火中燒,沖他吼道:“你知道什么!!”“你想去讀S校吧?!?/br>李蹊看著他,嘴唇發(fā)抖。“我看了你大學志愿表,也看了你的成績,你老師說你這個成績去S大很危險,但是你專業(yè)不錯的,也可以去試一下?!崩铛杷忠蛔忠痪涞恼f的很慢,他耳朵不好,只能勉強聽到一點聲音,說話也不太利索,咬字很重?!八晕?guī)湍戕k理了自主擇校,自費生也沒什么丟臉的,一樣去了學本事,這些年我耽誤你了……剩下的錢爸爸會來想辦法,你拿著這些錢當學費,只管去學習,家里的事,我來辦?!?/br>“你怎么辦?!”李蹊心里火大,眼前一片模糊,只覺得又悲又怒?!澳阋詾槟闶钦l啊,還是那個李-大-師嗎,還是那個音樂家嗎,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,憑什么幫我交錢!”李蹊他爸還想再開口說什么,但是李蹊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,起身大步沖出門去。他爸在后面喊了他兩聲,也只當沒聽見,頭也不回的就走了。李蹊心里窩火,摔門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往哪里走,兜里的手機響了兩聲,是夏樂打來的。夏樂狀態(tài)也不好,聲音有些虛弱道:“李蹊,我難受?!?/br>李蹊道:“你在哪?”夏樂聲音過了一會才傳過來,帶著點恍惚:“在練習室,你過來接我?!?/br>“你等著,哪兒也別去,我馬上到?!?/br>夏樂平時去的沒幾個地方,除了他們經常吃飯的小館子和一家書店,就是他們一起練樂器的一個車庫。車庫位置偏僻,周圍挨著一所美院,外墻和街面上都繪制了大量的即興涂鴉,色彩濃烈,各種艷麗的顏色碰撞在一起,別具一格。一臺黑色轎車放在外面,停的歪七扭八,李蹊看了一眼車牌號,知道來對地方了。李蹊找到他的時候,夏樂正一個人坐在車庫角落摞起來的木箱上,手里拿著一罐啤酒,旁邊還放著一些,腳下已經多了兩個空罐。李蹊走過去,把他手里的啤酒拿下來,“你這一喝就倒的量,還敢買酒?!?/br>夏樂皮膚白,這會兒都順著臉一路紅到了脖子,眼神好半天對不上焦,呆愣愣地看了李蹊一會忽然一把抱住了他,腦袋埋在他腰上來回亂拱,聲音也悶悶的:“我爸要送我出國讀書,我不愿意去。”李蹊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,嘆了口氣道:“那也沒有辦法?!?/br>夏樂抱著他像只鴕鳥一樣不肯抬起頭來,李蹊說的話,就是他心里想的。他一點都不愿意去,但是也沒有拒絕的辦法。夏樂悶聲道:“李蹊我真羨慕你,你知道嗎,你去參加比賽的時候,我也想跟你一起去,這樣咱們以后就可以一直唱歌,也不用留在這、做這些糟心事兒了。”李蹊放在他腦袋上揉著的手加重了力度,挑眉道:“我受難為的時候你又不是不在,也夠累的,你別想那么多了,我倒是想要一個你那樣的爸爸,多省心啊?!?/br>兩個人都心里堵的厲害,李蹊坐在夏樂旁邊也開了一罐啤酒,夏樂再伸手去拿酒他都沒心情攔著了。這是李蹊第一次喝酒,滋味并不好,舌尖上麻麻的發(fā)苦,但是嘴里苦了心里就沒那么苦了。他和夏樂兩個人坐在個破木箱上,練習室里的燈也昏暗,之前壞了的燈泡一直沒修,偶爾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。一提啤酒很快就喝完了,夏樂喝完就把頭埋在膝蓋上,一聲不吭,倒是也沒發(fā)酒瘋。李蹊坐在一旁還在發(fā)愣,他覺得自己窩囊,才十八歲的人生里,到處都是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。夏樂也憋屈的眼淚汪汪,不知道是被酒嗆得還是憋屈的,悶了一會又扭頭對李蹊說了好些心里話:“我爸非讓我把樂隊解散,他整天說我不學好,他自己在外面應酬這應酬那,我都沒說什么,我玩兒個吉他唱個歌怎么了?他每天都把自己弄的特虛偽,有什么意思啊,要不是他老這樣,當初我媽也不會走……”“我想我媽了,李蹊,我都好多時候沒見過她了。”“我爸看不起我,他從來就沒看得起我過?!?/br>李蹊握著啤酒罐,被旁邊那個眼里泛著淚光的大個子壓住了肩膀,差點掉下去,不過也掉不下去,因為夏樂腦袋蹭過來的時候,手也抱住了他的腰,緊緊的一點松開的意思都沒有。李蹊平時也不是愛灌雞湯的人,聽見他這么說也無奈道:“那能怎么辦啊,要不你先喊我一聲‘媽’?”夏樂和李蹊生日就差了三個月,可打小兩人相處起來,倒是像差了一個輩分,夏樂小時候個子就高,看起來像是欺負人的,但是卻是被欺負的那一個,他也不還手,蹲下抱著腦袋就算躲了。李蹊跟他相反,看著瘦小,拳頭的力氣一點都不小,夏樂跟了他十幾年,大部分時候都是拽著李蹊的衣角,讓李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