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嗎？”

“離哥兒，這不是你的錯。要怪要恨，也該對著我。”

阮執(zhí)一字一頓道：“是我勸你不要反抗，不要冒險?！?/br>
“如果有人該對他的死負責，那個人也應該是我?！?/br>
楚將離搖頭：“小執(zhí)，是你殺了他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，也沒有‘人’應該對那個孩子的死負責。”

阮執(zhí)看看他，心下嘆氣。

但是，你分明在責怪自己啊。

那戶人家承受不了喪子之痛，當天下午就搬走了。

桑梓正處于動蕩之際，外面很亂，鳶城雖不是完全的凈土，但已是少有的安穩(wěn)之所了。

然而他們走得毫不留戀，匆忙得就像身后有擇人而噬的野獸追趕。

外面世道雖亂，卻勝過這座被死亡籠罩的城。

妖并非是夜行生靈，夜晚不得外出的規(guī)則是他定的，他也隨時可以更改。

對前來勸告的鄰里，那家人如是說。

于是在無言以對的沉默中，又有一家起了搬走的心思。

楚將離在自己屋里擦拭□□。

火紅的灼城線條流暢，透著干凈利落的美感，凜然帶殺。

其實命器與主人為一體，是不需要刻意養(yǎng)護的。只要楚將離未死，不出現(xiàn)徹折斷程度的傷，它都可以自己慢慢修復。

但楚將離沒有心情做別的事，只能借著調(diào)整狀態(tài)，壓抑高昂的戰(zhàn)意和殺意。

他知道自己在那只妖面前，脆弱如同對方掌心的蝴蝶。

想起那雙美得驚人，也涼薄得驚人的眼眸時，卻按耐不住內(nèi)心的憤怒和憎恨。

他不是個輕狂到敢罵天地不仁的少年，也沒有遠大的志向，和挑戰(zhàn)不可能之事的無畏。

只是個普普通通，蠅營狗茍的小人物。

只是不想再有人凄慘而無辜的死去。

篤篤的叩門聲響起，一下一下勻速地敲在木制的薄薄門板上。

楚將離頓住動作，將□□放在床上，去給某個人開門。

他不出意料地看見阮執(zhí)多情如少年的面容，側(cè)身在狹窄的空間里給對方讓開了路。

青年搖頭，道：“我不進去了?！?/br>
楚將離有些意外：“你不是來勸我的？”

阮執(zhí)笑笑：“我還勸得住你嗎?！?/br>
他低下頭，慢慢道：“離哥兒，下面的話我只說一遍?！?/br>
“不要打斷我，如果有疑問等到我說完再講，不然我可能會半途反悔。”

楚將離眉心一蹙，鎖痕清晰可見，立刻抬手想要制止他，卻被塞了一團東西在手里。

捕快攤開手掌，定睛細看，是一塊裁得四四方方的布料。

不到巴掌大，是一塊異常精美的綾緞，依稀能看出上面錯針工繡出的小半朵殘花。

絳紫的花殘破如斯，卻仍然美得驚心動魄，鮮活得仿佛能自緞子里盛放，用花瓣觸碰楚將離的掌心。

有的東西，只要你看到它，就知道它是什么。

繁花似錦。

只能聯(lián)想到這個詞。

也只能是這個詞。

襲荒早已失傳的古綾，名為“繁花似錦”。

為新嫁娘錦上添花的繁花似錦。

阮執(zhí)覷著它，哽了一下，嘆息般道：“繁花似錦?！?/br>
他無視楚將離愕然的眼神，自顧自道：“以前，我?guī)土巳纠习逡粋€忙，她將此贈給我，說在她能力范圍內(nèi)，可以幫我完成一件事。”

“現(xiàn)在，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。如果還有人能幫你除掉那只妖，那個人一定是染老板?！?/br>
“別問我為什么。”

他說完，見楚將離還是不說話，苦笑低語：“離哥兒，可以了，你可以提問了?！?/br>
捕快清俊的臉上，眉峰緊蹙，寒星般的眼深處有火焰灼灼燃燒。

他道：“小執(zhí)，不要做會讓你后悔的事?！?/br>
阮執(zhí)不肯要，他就強硬地將東西塞進阮執(zhí)袖子里，道：“你舍不得的?！?/br>
“換來她那么重的承諾，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?！背㈦x頓了頓道，“你愛慕著她啊。”

“她快要走了，你離不開鳶城，如果連這件東西都留不下，還能剩下一點念想嗎？”

阮執(zhí)快哭出來了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，無力道：“但她不愛我啊?！?/br>
“我沒有任何一件事需要向她提要求。而我唯一想要的東西，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。”

他扶住門，喘息著說：“離哥兒，收下吧?！?/br>
“我想要的東西，她不可能答應。不如在她走之前，了結這一切，她離開也離開得安心?！?/br>
楚將離還想說什么，青年抬起頭，軟弱而凄然地帶著哭腔說，“我求你了?！?/br>
最后，捕快點了點頭，張開雙臂，抱住了他悲傷得不能自己的朋友。

任由他在懷里失聲痛哭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楚將離和阮執(zhí)是摯友。

第9章困心

蕪園很大。

楚將離第一次有如此深刻的認知。

他自后園而入，對一個教習的戲子亮出了那片綾緞碎片，被一路領著，穿過樓梯走廊，來到染纖塵的房間。

頹艷的紅衣美人慵懶地斜倚在榻上，烏發(fā)披散。

她一手執(zhí)著鎏金煙斗，吐霧吞云，煙霧繚繞間，眼眸熏然半闔。

捏著價比一城的布料殘片的楚將離，卻沒有受這種頹廢靡麗的氛圍影響，

他隔著珊瑚珠簾，清俊的面容被自窗外映入的昏黃日光照亮，鄭重對染纖塵道：“我可以知道您是誰嗎？”

“繁花似錦失傳已久，眾所周知，最后一匹是屬于煌明殿女主人的。悲劇發(fā)生后，一時有人說顏色太盛，易遭天妒，毀去了所有能找到的布料成衣?！?/br>
“染纖塵，不是您的真名吧？”

小幾上瓶中插了一束虞美人，染纖塵涂著艷麗蔻丹的手指，漫不經(jīng)心地撥弄花瓣：“你不是已經(jīng)猜到了？”

她唇間徐吐出一點霧氣，懨懨怏怏道：“我叫染纖塵，纖塵不染的染纖塵?！?/br>
“曾經(jīng)有一個名字，叫作傅棣棠。”

桃李芳菲十二載，仍庭謝如蘭的傅棣棠。

楚將離沉默了一陣，道：“小執(zhí)是什么時候知道的？”

“很早很早，早在我第一次唱的時候，滿座潸然淚下，他是哭得最大聲的那個?！?/br>
“煙視媚行的染纖塵，雍容高貴的傅棣棠，她們的交集只有戲臺上短暫的交錯。卻有一個局外旁觀的戲外之人，讀懂了傅棣棠的悲傷。”

“知曉了她的悲傷是真實的?！?/br>
她眸光隨意一抬，瞥過楚將離：“一百多年的逃亡，我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太久，不能讓人發(fā)現(xiàn)蕪園的秘密。”

“選擇鳶城，也是因為這里偏僻，少與外界往來，不易暴露?！?/br>
“他做了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