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因，我本來想好好疼你?！?/br>
他將香煙在地毯上按熄，帶著煙味的手指伸進(jìn)來替我抹去臉上的淚，便一言不發(fā)地起身離開。

好久，我從鐵枝的間隙伸出手，摸到邊桌上的一只咖啡杯。杯底有殘汁，不知隔了幾日的冷咖啡，入口又苦又冷。

空的杯子在鐵枝上敲成碎片。

記得電視劇的女主角，就是這樣割在手腕上。

瓷片斜著切入皮膚，鋸斷動脈。

到處是血，電視里從未演過的，這么多血。我慌張的用毯去抹，毯子已經(jīng)濕透，仍然流到地板上去。我捧著我流血的腕，不知所措。

大概應(yīng)該躺著死掉，但我已經(jīng)沒有力氣。

血是暖的，而我這么冷。

23.

腦中一片混亂，不知如何我已跌坐地上。

我要怎樣做？

我要怎樣做？我不過想，過了這個冬天，這了這個冬天，也許不再冰凍。

也許可以忘了一切，也許我還可以，靜寞地，活下去。

“離開陸家?！笔鎿P(yáng)丟下一張數(shù)額十萬的支票，輕飄飄的紙片，落在腳下?！安灰幓瓴簧⒁粯釉诿贤⒚媲俺霈F(xiàn)?！?/br>
我無言起身。

“又何必扮清高？”舒揚(yáng)冷笑。

“也好?！笔鎿P(yáng)在我身后拾起那張支票，冷笑著揉碎，“我會有辦法讓陸家的人趕你走，因因?！?/br>
“不必了，舒先生?！蔽衣犚娢衣曇?，在入夜?jié)u涼的風(fēng)里這樣無力，“我會走?！?/br>
舒揚(yáng)反而怔然，片刻后才說道：“……好。我不管你去哪里，但請記住我的忠告?！彼D(zhuǎn)身拉開車門，語調(diào)里有淡淡的譏諷，“

也許我應(yīng)該謝謝你，你讓孟廷對你，終于心死?！?/br>
“為了因因，孟廷才與陸家往來……這個故事，是不是很有趣？”

在我的茫然里，舒揚(yáng)關(guān)上車門。

低頭看到手中的那本雜志，已被我攥得支離破碎，孟廷的臉，卻仍然清晰笑著，如在我心里，那樣不可磨滅。

烙痕雖然不堪，但要除去豈非更痛。

我已明白無論逃到哪里，無論逃得多么遠(yuǎn)，亦不可解脫。

因我有一顆被烙過的心。

立在路燈未亮的夜的花園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舉步維艱。

“阿因，怎么象失了魂一樣？跑出來這么久，四少爺在找你?！币宦氛页鰜淼耐?，一臉埋怨，扯住我。

已經(jīng)來不及躲避，陸四少站在樓梯的轉(zhuǎn)角。

“引狼入室。”他盯著我的臉。“我終于見識了，什么是引狼入室。”

撲面是他的酒氣，他的腳步也已經(jīng)不穩(wěn)，顛笑，“早在生日宴上，你被推落水的那一刻，我已看到孟廷的臉色……他為了你提前離席，為何我這么笨？”

我在他的逼視下，不得不退到墻邊。

他忽然捉住我的衣襟，狠狠將我摁在墻上，“居然敢騙我？嗯？居然敢騙我，我故意在他面前動你，他也居然無動于衷，原來是在騙我！”

“怪不得，怪不得這么爽快給我合約，呵，原來是為了這么一個下人，呵……”

他卻幾乎要扼死我。

“又何必拿他出氣?！睒巧蟼鱽砹钗荫攽值穆曇?，那人高高站在樓廊，語氣聽似淡漠，卻明顯帶有諷刺。

陸四少放開我，轉(zhuǎn)去的目光竟然滿布兇狠，“我知是你這無恥之徒，陸三?！?/br>
“哦？我哪里無恥？恐怕無恥的是你那位夢中情人吧?！彼χ庀聵翘荩拔抑徊贿^是，為你揭開某人真相，免你誤入歧途?！?/br>
“我們陸家，對于財產(chǎn)繼承人的變態(tài)性向倒也不會苛責(zé)，不過，如果招惹上一身丑聞的男人，恐怕就……所以，你倒是應(yīng)該感謝我呢。”

一任陸四少殺人似的目光隨行，三少心安理得地與之擦身而過，“我不得不提醒你，親愛的四弟，對于這件事，董事會的老古董們大約會有不同的看法，------

與道德敗壞兼有SM癖好的同性戀者合作投資，恐怕不是陸氏風(fēng)格。并且……”

“也許父親會開始懷疑，新公司的任用是否稱職，是否需要……調(diào)整呢?！标懭倌_步略停，回過頭來，貌似玩笑的興災(zāi)樂禍已經(jīng)轉(zhuǎn)成徹頭徹尾的冷酷與威脅。

一場赤裸裸的兄弟相殘，看得我一身冷栗。

似乎陸三踏出的每一步，都踩在自己臉上，四少因酒精而失色的臉上，青白得更加可怕。他一手扯住我，將我拖上樓，踢開房門。

我被他摔在床腳，他手里的酒瓶也跟著飛過來，在我身旁炸得粉碎。

濺我一身酒汁及玻璃碎。

那一刻我?guī)缀跸Ｍ?，在他的發(fā)泄的暴虐里停止呼吸。

不再掙扎。

任憑他將我摔在桌角，他的腕表，割傷我，桌上的玻璃瓶與我一并跌落，我跌在滿室的家什碎片里，亦成碎片。

他扯起我，手機(jī)丟過來，“打電話給孟廷?！眳s仍失控一般不停打我。

“告訴他是你自己找到記者、告訴他你恨他、告訴他這一切不關(guān)我事……”酒醉的人已癡狂。

他又奪回電話，撥通號碼摁在我唇邊，孟廷的聲音，熟悉又陌生，從電話里傳來。

“陸四？”

“因因？？”

我攥緊電話，在陸四的狂暴里顫抖無言。

孟廷亦在那端沉默。

只有陸四少一下一下打在我臉上身上，皮膚碎裂的聲音。

“……對不起，孟廷?！?/br>
而電話那端已只剩盲音。[Acheron]

24.

走了很久，在迷了路的街角，不能停步。

但我不知往哪里去，已這么累。

恍惚又是，冰冷的鐵籠，我一直沉睡，無力醒來，也不知是否應(yīng)該醒來。

然而下起了雨，一陣一陣，暴雨沖破了洗手間的玻璃窗，就快將我吞噬。孟廷，還有家人，冷冷站在岸上，看著我陷在旋渦里，無助和恐懼。

沉沒的最后一刻，我掙扎著睜開雙眼。

卻是陌生的女子，又將杯里的冷水潑到我面上來。我咳著，眼里浸了水，她的臉模糊不清。但我仍看清了她的表情。

“不是孟廷，很失望是嗎?”

很美的女子，成熟而高傲。

“我是孟廷的女友?！?/br>
嘴角噙著莫名的笑意，“你剛剛在喃喃什么？救命？”

“很奇怪明明是自殺的人，又會叫救命?！背墒炝艘话氲呐耍羝鹜磕?xì)致的唇角，毫不客氣的挑出一個諷刺的笑。

“你很不要臉?！?/br>
她用嵌著鉆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