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，他怒極反笑的把水煙放在了窗臺上：“是我的東西，既然搶來打上我的標(biāo)記便是我的，我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找回來又有什么錯?！?/br>
“你若是把那男孩兒找回來，他遲早會被逼著親手殺了你?！鄙＠锩蚓o嘴，另一半沒拉窗簾的窗戶透進(jìn)來的光照著他的皺紋。

“那就來殺啊?！边~哈邁德微微昂了昂下巴，瞇著眼睛笑起來：“我愛極了這種相殺的游戲，他要是有本事，就到我身邊一次一次來殺我吧，想到身邊躺著一個對我包含恨意，隨時都可能突然跳起來殺我的人，我都興奮得幾乎要發(fā)抖了。”

桑里咬緊牙，不說了。

“恨我的人那么多。想殺我的人也并不少……窩在這庭院里被衛(wèi)兵環(huán)繞的日子真的夠了，沒了陶季那孩子滿是恨意與壓抑的臉，我無趣的連水煙都沒味道了。”

“你原來不是這種人的……”

“是或不是又怎樣。我的生活里如果再沒有刺激，我就會忘記阿布那年恨我入骨的模樣了吧，我都會忘記在他腰后燙上標(biāo)記，他露出的痛與恐慌的表情——”邁哈邁德剛說了一半，桑里突然激動開口：“閉嘴！你給我閉嘴！”

他這個仆人幾時說過這么犯上的話，邁哈邁德雖吃驚卻并不惱火，他招了招手，讓人把桑里帶下去了。

猩紅色窗簾的陰影朦朧的籠罩著他湛藍(lán)的眼睛，邁哈邁德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發(fā)著呆歪著腦袋笑了起來，這笑容充滿了初戀的甜蜜與青澀，誰又會相信手中人命無數(shù)，引領(lǐng)革命反抗的偏激宗教領(lǐng)導(dǎo)者會露出這種表情呢。

一面懷念著過去天真純潔的感情，一面沉湎于現(xiàn)今愛恨糾纏的凌虐，邁哈邁德覺得兩個自己并不會逼瘋自己，他們就如此和諧的出現(xiàn)在他一個人身上。

*

“沒有奶瓶了，找個可樂瓶子套個奶嘴湊活用一下算了，在瓶口勒上繩子就不會漏了?！彼幍昀习逭f道：“這年頭，就這么湊活著吧。奶粉呢，你要什么樣的，這兒有120一罐的和180一罐的?！?/br>
“180的。”阿歷克賽說。

“120的?！碧占就瑫r說。

“這么一個小屁孩，和這么好的奶粉做什么，60阿尼都夠我吃頓飯了！”陶季本來就不爽。

阿歷克賽知道他倔脾氣又上來了，自己直接忽略陶季的話，說道：“就那個180的，順便給我那點(diǎn)阿莫西林?！彼麘牙锉е⒆?，那嬰兒的襁褓被束帶捆著，哭鬧不止，小嘴咬著阿歷克賽的衣服。陶季莫名感覺到憤怒又煩躁，喂，就說你呢，咬阿力的衣服干嗎，那是你能咬的么？！他心里這么罵道。

阿歷克賽提著奶粉，走出藥店，陶季滿心不爽卻還跟在阿歷克賽后面，他看出阿歷克賽不可能扔掉這個小孩，阿力堅持的事情，他說什么都沒用的，所以陶季只能老老實實跟著他。阿歷克賽在街上走著，買了一瓶可樂，今日也算和平，就算有爆炸襲擊事件，大家也很快平復(fù)了，街道上該賣什么還是繼續(xù)叫賣。

陶季賭氣的跟在后面，阿歷克賽走了一段路，氣也消了。他回頭對陶季說道：“阿季，過來。”

陶季偏頭，裝作沒聽見的踢了踢腳邊的石頭。

阿歷克賽無奈的笑了笑，對旁邊賣刨冰的說：“來份刨冰，多放點(diǎn)水果?！钡鹊奖е⒆拥陌v克賽在轉(zhuǎn)過臉來的時候，手里端著一碗刨冰，陶季的臉色總算松動了。

“過來吧，就是給你買的。別又鬧小孩子脾氣了，這個小嬰兒我就養(yǎng)今晚，明天就想辦法送走。我也是出來打仗的，不是來養(yǎng)孩子的?！卑v克賽笑著說道。陶季立刻就跑過來了，端著刨冰看著：“我只吃過冰棍兒，沒吃過這種呢?！?/br>
“嘗點(diǎn)吧，挺甜的，應(yīng)該符合你的口味?！卑v克賽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，攬著陶季走在街道上。陶季嘗了一口，兩眼閃亮的叼著塑料勺子傻笑起來：“我都不舍得吃了。涼絲絲的，有那么甜?！?/br>
兩人就這么回了家，小嬰兒被陶季笨拙的抱著，哄著，阿歷克賽去做飯了，等開始照顧孩子了，陶季才知道多麻煩?？煽诳蓸返钠孔酉磧籼咨狭四套?，阿歷克賽一邊吃著飯一邊細(xì)細(xì)的纏上了線，好幾次都不成功，奶嘴都快破了，他這雙開槍的大手好不容易弄好了?；椟S的一團(tuán)油燈下，阿歷克賽拿著一張紙卷成筒狀，細(xì)的一端插入了瓶口，這樣奶粉就不會灑出來。

陶季卻好奇的看著那一罐打開的奶粉，用手指沾了一點(diǎn)嘗嘗：“好甜啊！阿力阿力，我也要喝?！?/br>
阿歷克賽正在倒熱水沏奶粉，陶季已經(jīng)挖了一大勺奶粉倒進(jìn)嘴里，他看見了陶季吃奶粉的模樣嚇了一跳：“你干嘛呢！這東西能直接吃么？！”

陶季嘴里鼓鼓的塞著奶粉，一開口就漏出了一點(diǎn)白色粉末，含混不清地說：“好吃，這么吃可甜了?！卑⒘πχ牧怂幌拢^續(xù)晃著瓶子沏奶粉：“一會兒給我刷牙去?！?/br>
說著阿歷克賽抱著小嬰兒，晃著可口可樂牌奶瓶，就等冷涼了喂他?！斑@是個小男孩兒還是小女孩兒啊。”陶季湊過臉來，阿歷克賽說道：“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么？”

兩人拆開了襁褓才發(fā)現(xiàn)尿布早就濕了，阿歷克賽又裁了一塊新布給他墊上，陶季惡趣味的戳著嬰兒的小弟弟：“竟然是個男孩兒，我以為被扔掉的都是女孩兒呢?！?/br>
“那是以前，現(xiàn)在戰(zhàn)爭了，管他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養(yǎng)不起來，喂，別戳了！”阿歷克賽踢了陶季屁股一腳，這時候陶季還覺得小孩兒蠻可愛的，等到晚上這小子霸占了他的床位和他的阿歷克賽時，陶季徹底怒了。

本來他和阿歷克賽蓋一床大被子，雖然后半夜自己總是亂踢，可是前半夜他都會很乖的蜷成一團(tuán)睡好，阿歷克賽躺在他背后，他就跟勺子上的一顆豌豆樣，躺在阿力身前，然而這個小嬰兒卻霸占了自己的位置，吐著奶味泡泡睡在阿歷克賽身邊，阿力側(cè)睡著，這嬰兒就像被他抱在懷里一樣。

“你就委屈一晚上，我怕你踢到這孩子?！?/br>
“不！我就要睡我原來的位置！”陶季掀開被子，就要把襁褓提起來，阿歷克賽一把抓住他手腕：“別又胡鬧?！?/br>
“我不！我不蓋被子睡不好，憑什么他要搶我的位置?！碧占拘睦锬?，他真恨不得把這小嬰兒扔出窗外。

“那你睡我背后好不好，別搶被子就行?！卑v克斯側(cè)身而睡，面對著嬰兒。陶季撇著嘴滿心不愿意的爬到阿力背后，蓋著被子擠在被窩里。油燈還沒吹滅，一團(tuán)朦朧的光照著阿歷克賽的后背和后頸的皮膚，他身上滿是熱度，陶季為了有被子蓋，就貼在阿歷克賽后背上。

他沒再蜷著睡，伸直了身體，冰涼的腳碰到了阿力的小腿，猶如條件反射一樣，阿歷克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