式的依賴發(fā)展出來的占有欲，象身體里埋的神奇種子，不加控制地長成通天大樹，根盤枝茂，每一片葉子每一個果實，都屬于他，爛也要爛在自己心里，狂熱且絕對的私有化。

兩個人誰也不說話。只是默默地費力地僵持較量著。

一個知道此時此刻局面難以控制，下意識只能逃避。

另一個知道話已至此，借助怒火才聚集起反抗的勇氣和能量，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再次逃開。

楊興試了幾次都沒能順利掙脫，從身后緊箍上來的手臂，孩子氣地指節(jié)相鉤，偶爾被強(qiáng)力扭開，才一抬腿，又鍥而不舍地扣上來。身后散發(fā)出固執(zhí)和別扭的怨念，還有一種屬于雄性的體味，因為過于貼合，和他自己的混合在一起，把兩人無形中，緊緊束縛。

他被這無謂的糾纏弄得心煩意亂，再也顧不得別的，扭拒之中，找了個機(jī)會，手上使力，一個過肩摔把岳勝整個人生生倒拔起來，砸在地板上。那里鋪了塊地毯，饒是如此，岳勝也天旋地轉(zhuǎn)，一時反應(yīng)不能。

楊興喘息不均，叉著腰干咽了一下，想說什么，卻忽然失語了，只能繞開橫在地上的軀體。他自問很有分寸，應(yīng)該不會傷到岳勝，為了確保，還是忍不住上下快速打量，然后神情疲憊地垮下肩膀。

正準(zhǔn)備去廚房找點水喝，腳踝突然被握住，一股力后發(fā)制人，他毫無防備，立刻腳底拌蒜地摔倒了。

這一跤摔得好不狼狽，總算手撐地面，不然恐怕額頭鼻子都要重創(chuàng)，只是下巴撞在了地板上，楊興痛得眼淚差點出來，翻個身張大嘴巴，半天都發(fā)不出音。

岳勝撲上去一扯，楊興的棉布短褲就被拉了下來。住在一起這么久了，他也不是沒看過楊興的身體，就算此刻，真說欲望也沒有多少。只是這一晚上的負(fù)面情緒快要在腦袋里炸開了，楊興自說自話的訓(xùn)教，更激發(fā)了他的絕望。

想要破壞掉一切，破壞掉對方苦心營造的一切。

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在體育館的對話，音量越來越大。

“你愛我嗎？”

“我最愛你了?！?/br>
我最愛你了。我最愛你了。

可那愛，不是對著他。

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養(yǎng)成系Rpg,永遠(yuǎn)通不了關(guān)，沒有能贏的希望。只要他現(xiàn)實中的意識不蘇醒，就必須以楊閱的身份，活在這個叫“楊興之我和老爸一家親”的游戲里。

而這個游戲最大的Bug就是他自己。

一個會愛上同性的腦損傷患者。

一個不得不在別人的人生中重活一遍的白癡。

他內(nèi)心暴躁，仿佛自虐一樣深/喉j□j，身體的主人激烈地反抗著，卻因為要害受制，而多少有些力不從心。

岳勝意識到對方的弱點，翻個身，死死趴在楊興身上，膝蓋使力，小腿壓著對方胳膊，兩只手掌緊按住對方的腿。角力一樣的姿勢，不是愛人之間的，亦毫無情趣可言，那是岳勝對自己身份的力證，同樣以愛之名。

這樣一來，就再也沒有任何回旋余地了。

楊興萬念俱灰，閉上眼睛。他無法控制地硬了起來，那笨拙又執(zhí)著的舌頭，砸碎了他全部的自制力。亂/倫一樣的羞恥感，在射出的瞬間覆蓋了全身，沒有快感。

不，也許還是有一些的吧，只是那純身體的感官最多也只能提醒他，自己的動物性而已，象一只因為應(yīng)力太大而導(dǎo)致魚缸破裂的魚，掙扎著拍著尾巴，再漸漸萎掉。

他失力地躺著，兩條腿本來還力道十足地蜷曲起來，現(xiàn)在也伸平了。直到身上一輕，耳朵里聽到一些聲響，淅淅瀝瀝的水聲，跟著是干嘔聲，想來是岳勝在漱口。

岳勝扭了個濕毛巾過來，潦草地在那萎靡的褲襠里擦了擦，然后把衣服拉好歸位。

他心里空蕩蕩的，完全沒有一償所望的滿足感。

但是，也不后悔。

他象等待宣判一樣，坐在自己收拾好的背包旁，目不轉(zhuǎn)睛地看著楊興。

他摧毀了他的王國，還自行把他的游戲記錄消檔了，可最大的懲罰，也比不上，繼續(xù)玩下去的痛苦。這么一想，就覺得沒什么好怕的了。

楊興終于站了起來，低著頭，看不清臉上的表情。

他從桌上拿了根煙，徑直去廚房打著煤氣灶，就了火，抽了幾口，看了看岳勝這邊，從鼻子里哼了一聲。

“你看看你，傻坐那干嘛?，F(xiàn)在挺乖的樣子，剛才干嘛呢？”

廚房洗手池塞上了水漏，嘩嘩開著。

楊興等煙抽完，把水關(guān)了，對岳勝揮了下手：“過來啊?！睕]等人真正走到，就抓住后脖領(lǐng)拽了過來，一使勁，把腦袋摁進(jìn)了池里，口氣輕松。

“我還不信，制不了你了?！?/br>
睡眠期間被設(shè)成震動的手機(jī)在桌面上頑強(qiáng)移動著，伴著亮屏的背景光，在黑暗中格外扎眼。眼見已至邊緣，再不伸手就要掉地上了，可見電話那頭的人有多執(zhí)著。

老魏翻著白眼滑屏解鎖，有氣無力：“你是不是周扒皮啊，天還沒亮呢！！”

楊興毫不介意：“沒關(guān)系，我知道你一貫睡得比雞晚起的比雞早?！?/br>
“你少來這套，怎么，兒子又丟了？”

“沒……都挺好的，我在你家門口呢，沒地兒去，方不方便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門就開了。老魏光著上身，手指比在嘴唇上，然后招招手。楊興點點頭，脫了鞋掂在手里，熟門熟路地閃進(jìn)書房。過了一會，才聽到門極其技巧性地被輕輕扣上了。

老魏進(jìn)來，邊套汗衫，扭開案臺上的鹵素工作燈，太過刺眼的光線，讓兩個人都同時瞇起了眼睛。

“對不起，你有家有口的，過來打攪真不好意思?！痹偈?，客套話總得說。

老魏瞪起眼：“那你走啊。”然后才問：“下巴怎么了？”

楊興支吾了一下：“恩，不小心摔了一跤?！?/br>
老魏琢磨地看著他。

“手都破了？”

楊興愣了愣，低頭看看，放在嘴里舔舔，含糊地點點頭。

“小岳呢？又吵架了？”

“……”楊興不知道該怎么措辭，家丑不可外揚(yáng)，只把岳勝拍廣告的事大概說了，嘆口氣：“說了他幾句，跟我鬧別扭呢，又想玩離家出走，我把門反鎖了，讓他冷靜冷靜?！?/br>
老魏眉毛挑起來，直摸下巴。漏洞太多太明顯，懶得當(dāng)面拆穿他，只能敷衍：“要開空調(diào)嗎？我給你拿條毛巾被來?！?/br>
楊興吞咽有點困難，擺擺手：“不用麻煩了，我可能感冒了，嗓子疼?！?/br>
老魏點點頭，出去倒了杯溫水進(jìn)來，胳膊肘上搭了條被單，手掌攤開，露出一粒白藥片。

“吃了藥趕緊睡，肚子要搭著的，再熱也得搭著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