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對方走后，她才摸了摸臉。她覺得有的打招呼后為了避免無話可講，便愛問吃飯了嗎，有的又喜歡問下班了嗎，還有的人閑話多一點，看到年輕女孩就說最近瘦了，看到年紀(jì)大的就夸起色變好了，反正就是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。

    所以她也懶得跟人較真，只是有意無意地摸了摸臉，對艾景初尷尬地笑了笑，“我還覺得我胖了呢?！?/br>
    艾景初用眼睛瞄了她一眼，“戴了牙套后，臉是會變瘦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曾鯉好奇。

    “咀嚼不方便所以經(jīng)常吃軟食，久而久之臉頰的肌rou就萎縮了，看起來好像瘦了一樣?！?/br>
    她本來想問一句是不是真的，但是看到艾景初一本正經(jīng)的臉，突然覺得這種質(zhì)疑真是多余的，可是她轉(zhuǎn)念又想起別的問題來，“那她們說拔了智牙，會讓臉變小是不是真的？”

    這個問題是吳晚霞一直很重視的，她臉盤子寬，總說看了韓劇那些明星整容前后對比圖后，想要磨骨什么，但是又聽說拔牙也可以，就一直讓曾鯉問艾景初。

    “那要看什么臉型?！彼稹?/br>
    曾鯉想了下，好像艾景初沒注意過吳晚霞的樣子。于是便在自己臉上比劃了幾下，結(jié)果杵在人行道上，半晌也沒比劃清楚。

    艾景初抬腕看了下時間，問道：“你吃飯了嗎？要不先吃飯，你有什么問題可以一塊問?！?/br>
    他不提還好，一說便戳到了曾鯉軟肋。

    她上次隨口找了個托辭，說下回她請客，結(jié)果過了一個多月都沒下文。當(dāng)時她就想，以他那樣性格的人，李主任請他吃個飯都要一約再約，再加上她死皮賴臉?biāo)琶銖姂?yīng)允，所以他應(yīng)該是不稀罕誰請客吃飯才對，她對這事也就沒上心了。如今艾景初這么隨口一提，即使是說者無意，但是聽者有心，她覺得自己完全成食言而肥的小氣鬼了。

    曾鯉急忙答：“好啊，難得你有空，該我請你，上回說好了的?！?/br>
    接著，曾鯉去把自行車停好。

    她記得他要吃辣椒，又問：“吃火鍋好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“好?！?/br>
    于是，曾鯉就近選了一個干凈整潔的火鍋店，點好菜又開始繼續(xù)談話。

    最后她干脆把手機(jī)里拍的照片翻出來，拿給艾景初看。

    艾景初瞅了瞅說：“我見過她，東山酒店那天晚上，后來早上在山頂也見過一次?！?/br>
    曾鯉想了想，“好像是，”就是因為遇見了兩次，所以才有給吳晚霞嚼舌根的機(jī)會，“你記性不錯?！?/br>
    “偶爾對人的長相比較敏感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你怎么沒記住我？”好幾次都是看到牙套才想起她來。

    “因為有時候張著嘴躺在治療椅上的樣子，和平時的還是有點區(qū)別。”他答。

    曾鯉聽完就臉紅了，可能她屬于張著嘴特別猙獰的那種了。

    卻不知艾景初心里在想什么，隨后又說：“你把照片發(fā)到我手機(jī)上看看?！?/br>
    “哦?！痹庍B忙照辦。

    過了幾秒鐘，艾景初手機(jī)收到信息，拿起來端詳了一邊，“可以磨下頜骨?！?/br>
    “你都這么認(rèn)為？”

    “不過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危險吧?！?/br>
    艾景初點點頭，眼瞼垂下去，默然不語。

    這時，菜上齊了，鍋里的湯也開了。他們面前各自一口小湯鍋，噗嗤噗嗤地翻騰了。曾鯉趕緊將面前的一盤菜端起來，一人分一半，隨后說：“她這人就是，對外貌介意的要命，不知道勸不勸得住?！?/br>
    艾景初聞言又看了一眼照片里的人，“她眼距寬，開個眼角也會漂亮很多，不必去磨骨。”

    曾鯉一邊夾菜，一邊在腦子想了想?yún)峭硐嫉臉幼?，第一次將注意力轉(zhuǎn)移到那雙眼睛上。她細(xì)細(xì)琢磨后發(fā)現(xiàn)艾景初說得很對，頓時覺得他的眼光很毒，不禁放下筷子，坐直身體，擺正臉蛋，攏了攏頭發(fā)問：“艾老師，用你專業(yè)的眼睛找找，我哪里是最大的缺陷？”隨后還補充了一句，“除了牙齒。”

    艾景初抬起頭，神色平靜地打量了她一翻，目光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，就像他第一次收治她那樣，半晌之后，才一本正經(jīng)地答道：“我覺得——都挺好。”

    曾鯉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那么正經(jīng)，臉唰地一下又紅了。她其實挺想對他說，她的自尊心挺堅強的，不怕被人打擊。

    之后，她便老老實實地吃菜。

    過了片刻，她打破僵局又問：“如果去你們醫(yī)院，把腮幫子磨小應(yīng)該是找什么科的醫(yī)生？”

    “那是下頜骨，找頜面外科?！?/br>
    “頜面外科？”曾鯉聽到這個生僻的詞，倒想起一件事情來，“在東山你那個師妹說你以前學(xué)的這個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么要轉(zhuǎn)科？”

    艾景初停下手中的筷子，想了想說：“也許因為可以不值夜班？”

    曾鯉聽見這個答案，忍不住笑了，“不過，做外科醫(yī)生應(yīng)該收入更高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當(dāng)初沒多想，經(jīng)過你一提醒是覺得虧了。” 艾景初也隨之揚起唇角。

    他臉上鮮有笑容，每每綻放總是含蓄的，卻極其賞心悅目。

    曾鯉有些不敢直視他，只得別開臉，她頓時覺得他倆孤男寡女一起吃飯真是個錯誤，早知道拉著白霖跟寧峰也好。

    她咳嗽了一聲，繼續(xù)剛才的話題，“頜面外科是干嘛的？”

    “應(yīng)該可以說是口腔科和外科的結(jié)合?！卑俺跽f。

    “哪兒是頜骨？”

    艾景初指了指自己的臉，“口腔里上面的叫上頜，下面是下頜?！?/br>
    “下巴也算？”

    “算?！?/br>
    她想起那晚李主任的兒子，那么巧合的情況下找到他，沒想到正中這人最拿手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做這種手術(shù)的人多嗎？”平時很少遇見。

    “以前不多，現(xiàn)在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在咱們這兒算新興的學(xué)科，社會才開始接受。”艾景初說著，示意曾鯉看她背后墻上的液晶電視。

    曾鯉轉(zhuǎn)過身去，看到電視正好在播六點的娛樂新聞，正有一位國內(nèi)的女歌星在直播間做節(jié)目。

    只聽艾景初說：“你有沒有覺得她的臉有什么問題？”

    曾鯉答：“沒啊，挺好?！本褪怯X得她長得不太上鏡。

    “她下巴后縮，所以顯得面部五官不纖細(xì)，也不立體?！?/br>
    “要墊下巴？”

    “用假體墊下巴是傳統(tǒng)的做法，現(xiàn)在可以做頜面頦成型?！?/br>
    “殼？“

    艾景初用手指在桌面寫了那個字，解釋道：“就是把下巴前半截進(jìn)行截骨，然后前移?！?/br>
    這么血腥的事情被他云淡風(fēng)輕地說出來，曾鯉不禁瞠目，“那也太恐怖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這算是頜面里的小手術(shù)，而且是終生的，比單純墊假體要自然得多?！?/br>
    曾鯉又調(diào)頭看了一眼電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