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，先前在外院做粗使丫頭?！?/br>
    太子妃仔細(xì)把眼前的丫頭打量一回，見她眼睛也不亂看，也能沉得住氣，還算滿意，“先繼續(xù)做著粗使丫頭吧，給你改個名，叫……檀香吧?！?/br>
    這富貴人家的主子就這脾氣，喜歡給下人改名，方云恭順地行禮，“謝太子妃賜名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還算懂禮數(shù)，吳mama，教她些咱們院子里的規(guī)矩?！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太子妃的院子里多了個粗使丫頭，這不過是一件小事。但對于懷王來講，可了不得了。他聽人來報，說刺客頭子方師傅的女弟子，派進(jìn)太子府中的細(xì)作，已經(jīng)到了太子妃身邊了，不由驚喜。

    “好，好??！”懷王似乎已經(jīng)看到了太子的葬禮似的，他激動地在書房里來回踱步，轉(zhuǎn)著圈圈還搓搓手，“這可是個好機(jī)會。”

    底下人問，“王爺，要下手嗎？”

    懷王冷靜下來，瞇起眼想了想，抬手制止，“先稍安勿躁，若是能抓住太子什么把柄，名正言順除去他，是最好的。刺殺，畢竟落了下乘。萬一失手，讓他防備起來，反而不利?！?/br>
    于是，不久后，方云被叫到了后門外，那外院趙管事帶著十郎來看她，“族里托人給你捎了話來。”說完他就走了。

    這個趙管事其實(shí)不知道方云和十郎真正的身份，他之所以幫忙弄個人進(jìn)來，是族長要求的，他真以為送來的丫頭是族里的遠(yuǎn)房侄女。要知道這是個西貝貨，他可不敢擔(dān)這個jian細(xì)。

    族人給的好處可不少，包括了一個會跳舞的美貌女子送給他做妾。當(dāng)然這個妾，其實(shí)是懷王的人安排的。趙管事一見傾心，就特意租了個外宅養(yǎng)起來。

    不過，付出這么大代價，只為了送個相貌尋常的姑娘來當(dāng)丫頭，趙管事有點(diǎn)不太理解。后來族長捎話來說，他讓算命的算過，族里就只有這個姑娘有宜男像，而且命中帶著貴氣。

    這下趙管事就以為自己理解了，族里這是心思大了呢。

    趙管事在第一次見到“遠(yuǎn)房侄女”的時候，心里好笑。就這樣平常的姑娘，又不美貌又不伶俐，還啥都不懂，“貴氣”？哪兒看出來了？宜男像，有嗎？

    趙管事心里覺得族長是老糊涂了，被鄉(xiāng)間胡亂算命的給蒙了。

    看在好處的份上，他費(fèi)勁兒安排了人進(jìn)來，也就當(dāng)個粗使丫頭了，至于其他的，他可就不管了。

    但是，趙管事沒想到這笨丫頭還有點(diǎn)福氣，能被太子妃調(diào)去，可一打聽，還是粗使丫頭，平日里主子的面兒也見不上。

    他想也是，這么粗粗笨笨的，自己都看著不像樣，族長還做夢，想她一步登天呢。太子身邊的通房丫頭都是貌美心靈手巧的，這個，就算進(jìn)了太子妃的院子，也就是一輩子粗使丫頭的命了，過幾年就配小廝了，再過幾年就成了粗使婆子了，還“貴氣”？趙管事想想都好笑。

    他也懶得陪著個沒前程的丫頭，就留下那兩人在太子府門口附近說話，自己回外宅妾室那邊去了。

    十郎和方云在一棵樹后說話，十郎看著四下無人，就低聲說道，“上頭的意思，讓你找些那位的把柄，什么貪污受賄的，什么寵妾滅妻的，什么草菅人命的，什么賣官鬻爵的，你該明白做什么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了，不過我現(xiàn)在還只是太子妃院子里的一個粗使丫頭，平日里都沒有機(jī)會到主子跟前的。太子府規(guī)矩森嚴(yán)，什么人能去哪里，不能去哪里，都有規(guī)矩……凡是入口的東西，一般人都摸不著……而且，到處都有人盯著，走錯一步路，都有人立刻喝止。”

    十郎沉默片刻，頗有些同情地說，“這事兒是難，可是師傅吩咐了，不惜代價，也要成功?！?/br>
    十郎并不愿意說這個話，他知道，師傅說，不惜代價是什么意思。過去的師傅，一再叮囑他們，保命要緊，便是刺殺失手，立刻逃跑，越快越好，且不可戀戰(zhàn)?？墒?，如今，為了自己和子孫后代的富貴功名，師傅像是把弟子也能豁出去了。

    是的，師傅應(yīng)該有孩子，只是從不跟弟子們提起。弟子們能猜到，也是靠了師傅教的察言觀色的本事。

    以前一起住的時候，師傅隔段時間就不見幾天，回來后的幾天里，就有些細(xì)微的不對勁。有時候是吃著吃著飯忽然筷子停住了，有時候是半夜起來坐在院子里坐會兒。

    十一娘見過一次師傅懷里揣著個東西的外形，就在師傅走后悄悄問師兄們，“師傅是不是看自己的孩子去了，他昨天懷里的東西大概是個撥浪鼓，師傅有親生的孩子么？”

    九郎當(dāng)時含糊地說，“別問了。師傅會生氣，會罰練功?！?/br>
    而十郎卻記住了，雖然他也不敢問。師傅說過，不許他們無事議論，讓他們少說話，多練功。雖然十郎怕被罰，不敢多話，可是他對師傅的好奇也是埋在了心底，偶爾會被翻攪起來。

    自從上次師妹提醒之后，他對師傅的言行就多了些思量，他有時候夜深人靜時也想一回，自己將來會是個什么下場。

    那些被師傅小心藏起的家人，才是師傅真正的牽掛吧。弟子算什么？工具？

    這次來之前，聽到師傅吩咐“不惜代價”的時候，十郎心里就打了個顫。

    而方云在聽到的時候，也是深深看了十郎一眼，“不惜一切代價，包括我的命嗎？師傅有沒有仔細(xì)說過，怎么個不惜代價法？”

    十郎搖頭，苦笑道，“你別多想，師傅就是希望你多上些心，別把上頭貴人的事情不當(dāng)回事。他大概有些擔(dān)心你貪圖安逸，忘了任務(wù)?！?/br>
    方云雖然有游說十郎的心，可也不敢太掏心窩子，畢竟大家都是刺客，干的是收錢替人辦事的買賣，道義二字是放一邊的。便是有多年一起長大，并肩作戰(zhàn)的情誼，也不可輕易把真心交付出去。

    “我曉得，你回師傅，十一娘不是個糊涂人。只是在這里要小心行事，等待機(jī)會，師傅教過我們，要有耐心，要尋找最好的機(jī)會，然后全身而退。我都記得。”

    方云故意說了“全身而退”幾個字，就是提醒師傅往日的教導(dǎo)和現(xiàn)在的說法是多么不一致，讓他明白師傅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交代完事情，十郎要走，方云扯住他衣袖，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問道，“師兄，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問，師傅，究竟有多少弟子？為什么我們叫九郎、十郎、十一娘。前面那些呢？”

    十郎不解，“這事兒，我記得小時候你就問過，師傅當(dāng)時說了，他喜歡九和十這兩個數(shù)。九是最大的單數(shù)，十是十全十美。至于后來撿到你，就順著叫了十一娘。而且?guī)煾嫡f了，他就咱們?nèi)齻€弟子。這么多年了，師傅養(yǎng)著咱們，教咱們功夫，他也不太可能再有別的弟子了?！?/br>
    方云深深看著他的眼睛，低聲說道，“師兄，如果師傅之前還有弟子，我是說如果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