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爸爸沖他豎了豎大拇指，“好主意?！?/br>
“等病好點兒了回家咱包餃子吃?！边吥险f。

“哎，回家啊，”邱爸爸笑了笑，靠著床，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，“不一定回得去嘍?！?/br>
邊南心里猛地一驚，張了張嘴，半天才憋出來一句：“叔你瞎說什么啊！”

又趕緊扭頭看了看邱彥，小家伙正往病房外探著腦袋，看著一個舉著吊針瓶子在走廊里散步的老頭兒，他轉(zhuǎn)回頭瞪了邱爸爸一眼：“讓二寶聽到該傷心了！”

“沒那么嚴(yán)重，”邱爸爸笑了笑，“我出事到現(xiàn)在都多少年了，身體一直也沒好利索過，年年都得折騰幾回，他們早就已經(jīng)有準(zhǔn)備了?！?/br>
“準(zhǔn)備什么！”邊南皺著眉，“準(zhǔn)備什么！你再這么說我有點兒生氣了啊叔。”

“聽我說，”邱爸爸笑著拍了拍他的肩，“這個生老病死啊，在我們家，早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，越是這樣的身體，才越是要讓他們能夠面對，習(xí)慣去面對，你說我這身體不一定哪天就……他們要是一點兒準(zhǔn)備都沒有，還不得崩潰啊?！?/br>
邊南沒有說話，就跟邱奕有時跟他講道理一樣，他覺得似乎沒什么理由反駁。

“我自己情況自己知道，病了這么多年，我自己沒事兒也查查資料，身體哪有不對的，我差不多都能估計出來，”邱爸爸說，“我就是不太愿意來醫(yī)院住著，花錢，受罪，不自在，有個什么不舒服挺挺能過去我就不說了，就怕一說了，邱奕又要抓我到醫(yī)院來。”

“有病就得上醫(yī)院來，總扛著行么，”邊南皺著眉，“這事兒我支持邱奕，不站您這邊兒。”

“爸爸，”邱彥在門口回過頭，“我出去玩一會兒行么？”

“護士站啊？”邱爸爸笑了。

“小蕓jiejie今天值班嗎？”邊南也樂了，護士站有個挺漂亮的小護士，邱彥每次來見了她都要跟著看半天。

“我看到她啦?！鼻駨┱f。

“去吧，就站一邊兒，別影響人家工作。”邱爸爸揮揮手。

“知道啦?！鼻駨┡芰顺鋈?。

“他這幾天乖嗎？”邱爸爸問邊南。

“乖，”邊南點點頭，“二寶平時看著傻呵呵的，有些方面比別的小孩兒成熟?！?/br>
“我吧，有時希望他能像邱奕那樣，能扛得住事兒，”邱爸爸嘆了口氣，“有時又怕他跟邱奕一樣?！?/br>
“邱奕太辛苦了?！边吥陷p聲說。

“是啊，太辛苦了，”邱爸爸在桌板上輕輕敲了兩下，“這小子好像沒有小時候似的，沒多大點兒就已經(jīng)是大人了，沒有熊孩子期，也沒有叛逆期?！?/br>
邊南沒出聲，邱奕的確是成熟，偶爾幼稚一回就會讓人覺得驚訝，想想挺心疼。

“我都沒想到他會有你這樣的朋友，”邱爸爸看著他，“他朋友少，也沒時間交朋友，就一個申濤，也是小老頭兒型的?！?/br>
邊南樂了：“給我封口費，要不我告訴申濤你說他是小老頭兒?！?/br>
邱爸爸也樂了，伸手從旁邊小柜子上摸了個一塊錢的鋼蹦兒放到他手上：“保密啊，申濤一嚴(yán)肅起來跟邱奕一樣討厭。”

“再加一塊，又說了一句?！边吥险f。

“你也挺討厭的?！鼻癜职钟帜昧藗€鋼蹦兒扔給他。

邊南把兩塊錢放到自己兜里，滿意地拍了拍。

“你跟邱奕能玩到一塊兒嗎？”邱爸爸看著他，笑著問。

“能啊，”邊南抓抓頭，“一開始挺討厭他的，也討厭申濤……”

“我看現(xiàn)在他跟你比跟申濤要好呢?！鼻癜职钟终f。

“?。俊边吥厦偷匾汇叮睦镱D時一陣狂跳得差點兒要把舌頭頂出來了，他趕緊擠了個傻笑出來嘿嘿了兩聲，“也沒有，他倆都多少年朋友了，跟我哪能一樣啊?！?/br>
邱爸爸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：“是啊，是不一樣?！?/br>
“不是，叔，您……”邊南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快僵了，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(xù)說下去，“什么意思?。俊?/br>
邱爸爸沒說話，突然偏開頭開始咳嗽，咳得很厲害。

邊南趕緊站起來扶著他，在他背上拍著，又用力地捋了幾下：“我給您倒點兒水。”

邱爸爸咳了半天才慢慢停下了，靠在枕頭上慢慢喘了半天才緩過來，喝了口熱水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：“哎，腸子都咳出蝴蝶結(jié)了?！?/br>
“別說話了，好好躺會兒?！边吥舷氚汛矒u下去。

邱爸爸按住了他的手：“我想靠著，靠著舒服?！?/br>
“嗯?！边吥贤线^旁邊的凳子坐下了。

邱爸爸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：“沒事兒，你別這么緊張，弄得我都緊張了?！?/br>
邊南沒有說話，看了看吊瓶里的藥水，還有三分之一。

“邊南……”邱爸爸叫了他一聲。

“嗯？”邊南很想說叔你別說話了，剛才邱爸爸那句話，讓他總感覺邱爸爸已經(jīng)知道了什么，他實在是有點兒擔(dān)心，怕說錯話。

“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嗎？”邱爸爸問。

“我……”邊南覺得自己額角都開始冒汗了，“很認(rèn)真的好像沒有，也不懂，就都跟玩似的。”

“哦，”邱爸爸笑了笑，“以為你跟邱奕一樣呢，這小子從來沒交過女朋友?！?/br>
邊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。

“什么事兒也不跟我說，什么想法也不讓我知道，”邱爸爸嘆了口氣，“我要沒這樣，他性格應(yīng)該會開朗些吧?！?/br>
“他現(xiàn)在也挺開朗的，”邊南說得小心翼翼，“損我的時候可開朗了?！?/br>
邱爸爸笑了起來，又咳了兩聲：“你損人也不差的，扛損能力也強啊。”

沒等邊南說話，他又笑了笑，補了一句：“所以你倆才能這么好吧，性格互補?！?/br>
“叔，”邊南有種想轉(zhuǎn)身跑出病房的沖動，“我……”

“我跟邱奕啊，一直都是這樣，他什么也不說，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，其實我什么都知道，畢竟是我兒子嘛，”邱爸爸閉上眼睛，聲音很低，跟要睡著了似的，“我有時候也會郁悶，兒子是個好兒子，可又不像個兒子……大概從小壓力太大了，什么事都得優(yōu)先考慮別人，考慮爸爸，考慮弟弟?！?/br>
邊南沉默著，鼻子酸得他腦門兒有些發(fā)疼。

“有時候覺得真對不住他，拖了他這么多年，”邱爸爸閉著眼，眼角有些濕潤，“他是個很穩(wěn)的孩子，所以他說什么做什么想著什么選擇了什么，我什么意見都不會有，要不是因為我，他哪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