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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筍也破了土,也蹦出兩寸有余。萬一,萬一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,想把小筍挖回去燉湯,掰了殼,再一刀刀剁碎……腹內(nèi)狠狠作動(dòng),晏琛痛得悶哼一聲。筍兒膽子小,害怕得縮成了一團(tuán),在宮膜里橫沖直撞,急著想找一捧泥土蓋在頭上。陸桓城抱著晏琛,一下下安撫他的后背,想讓身體的顫抖盡快平息下來。“怎么了?不喜歡吃筍?”“……嗯?!?/br>他擔(dān)憂地打量著晏琛冷汗涔涔的臉,皺眉道:“當(dāng)真怕成這樣?”“……嗯?!?/br>“咱們以后不吃筍了,家里也不做,別怕,啊。”“……嗯。”除了一個(gè)單音,晏琛什么都說不出來了。孩子分明在腹中,原身卻有百里遠(yuǎn),要是有人走進(jìn)竹庭,要?jiǎng)幽强眯」S,他怎么護(hù)得???他只能躺在陸桓城懷里,眼睜睜看著孩子破腹而出,鮮血淋漓地掙扎一陣,直到氣息消亡,變作一具冷硬的尸首。他攀著陸桓城的肩膀,仰起頭,嗓音顫得厲害:“桓城,我們回閬州吧。不等明天了,今天,今天就走?!?/br>陸桓城看著他,久久沒有做聲。他把晏琛的手從肩膀拽下來,反手握住,嚴(yán)肅道:“阿琛,你得給我一個(gè)理由。我什么都可以依你,明日走,今日走,都是你一句話的事情,但我得知道為什么。你以為我看不出來?從晨起到現(xiàn)在,你沒有哪怕一刻定過魂。上車低頭不說話,下車身子不舒服,午飯剛動(dòng)了兩筷子,轉(zhuǎn)眼就給我吃成這副模樣!哭完了還鬧著要去我家,非得今日,一天都等不得。你這副模樣,我怎么安心帶你上路?”晏琛看著他,神情畏怯,臉色更加蒼白了。陸桓城瞧他一副狼口兔子似的可憐樣,心軟得一塌糊涂,好在理智殘存,沒破防,表面依然佯作強(qiáng)硬:“阿琛,你告訴我怎么回事,我馬上帶你回家?!?/br>“那……”晏琛哽了哽,濕潤(rùn)的嗓子里冒出一句,“那還是明天走吧?!?/br>陸桓城胸口郁結(jié),幾乎當(dāng)場(chǎng)昏死過去。第六章借宿最后陸桓城還是服了軟,沒要來解釋,依舊帶著晏琛往閬州趕路。半日路程,車馬再快也到不了下一座城市。眼見夜幕降臨,兩人尋了一處炊煙裊裊的傍山村落,付二十文錢,投宿在村長(zhǎng)家的后院里。這間屋子破陋,長(zhǎng)久無人居住,散發(fā)出難聞的霉味。墻壁斑駁,背陰角落掉了漆。持家的嬸子草草收拾一番,拭去桌椅灰塵,抱來了兩床艷紅的繡花被褥,賠笑說只剩這樣的了,看著雖然怪異,但二位畢竟是表兄弟,關(guān)系親密,應(yīng)當(dāng)不會(huì)在意這些。晏琛笑道無妨,親自將那婦人送了出去,關(guān)上房門一轉(zhuǎn)身,突然就被陸桓城壓在了門板上。“把氅子解了。”陸桓城很直接。燭火跳動(dòng),漆黑的眸子里映著一點(diǎn)光,仿佛濕潤(rùn)的墨玉。晏琛一縮脖子,連連搖頭:“冷?!?/br>陸桓城不為所動(dòng):“解了我就抱你上床,保證不讓你哆嗦一下?!?/br>晏琛只剩那么一個(gè)單薄的借口,卻被陸桓城輕易戳破了。他捂著隆起的肚子,攥著衣領(lǐng),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躺在砧板上的魚,見到了雪亮的刀光,死期將至。“孩子……孩子大了一點(diǎn)?!彼o張地盯著陸桓城,支支吾吾道,“只大了一點(diǎn)?!?/br>陸桓城面無表情:“解。”晏琛聽著他威脅的語調(diào),心里突然就來了氣——自己苦苦忍了一天痛,受了莫大的驚嚇,整個(gè)人心力交瘁,骨頭酸得像剛從醋缸里撈起來,好不容易找到一個(gè)歇腳的地方,水都沒喝上一口,陸桓城竟這般逼問他!那竄個(gè)兒竄瘋了的筍,難道和他陸桓城沒有半點(diǎn)兒干系么!于是恨恨嚷道:“不解!”與此同時(shí)肩膀使勁頂過去,一把撞退了陸桓城,直往床鋪方向逃竄。才邁出兩步,他突然被牢牢扯住,陸桓城一手圈緊他的胳膊,一手利落扯開絨氅的系結(jié),抓住毛茸茸的領(lǐng)子用力一抖一揚(yáng),直接把整條氅子甩到了墻上。晏琛大聲尖叫,掙開陸桓城,捧著肚子狼狽地往床邊退。他穿著兩層白衫,腰間綰了一條鴉青色的綢帶,掙扎時(shí)綢帶被扯松了,末端恰好垂在地上,后退時(shí)一步連著一步踩住,纏在腹間的腰帶越扎越緊,開始深深往肚子里勒。晏琛心太慌,全然不曾注意到,陸桓城在旁邊看得臉都綠了,高喊:“你別動(dòng)!”他卻沒能收住,向后一屁股跌坐到床上,綢帶猛地抽出去一大截,嗓子眼里逼出一聲尖銳的呻吟,便痛得再也叫不出來了。夜里霜雪深重,嬸子敲門來送簇新的巾帕和滿滿一桶熱水。陸桓城披著外衫開了門,嬸子一探頭,瞧見床褥鼓鼓的,樂道:“睡得真早哈?!?/br>陸桓城點(diǎn)頭笑了笑:“趕路勞累,弟弟身子弱,不太吃得消?!?/br>嬸子嘮叨了幾句,便轉(zhuǎn)身離去了。陸桓城關(guān)上門,把水桶拎到床邊放好,浸水,擰干,抖開一條熱乎乎的巾帕,拍了拍安靜的被褥:“阿琛,起來洗臉?!?/br>晏琛從被褥邊緣露出半個(gè)腦袋,剛想說“不要”,迎面蓋下來一塊熱氣蒸騰的毛巾,揉面似地給他搓臉,幾下搓得干干凈凈。陸桓城彎腰去洗巾帕,晏琛便撐著后腰坐起來,兩手揪住褥子使勁往上拽,想把滾圓的肚子蓋住。“別拽了。”陸桓城十分無奈,“你以為我瞎么?!?/br>他挽起晏琛的長(zhǎng)發(fā),仔細(xì)拭凈了頸子和肩膀,又順著胸口往下擦,撩開被褥,解了衣衫,露出白皙圓潤(rùn)的肚皮。陸桓城打量了幾眼,眉頭微皺,沒說話,沉默而體貼地繼續(xù)擦拭。晏琛也是第一次看到燭光下的肚子,歡喜且緊張,有些拘謹(jǐn)?shù)貑枺骸盎赋?,我這樣……是不是不如從前好看了?”“挺好看的。”陸桓城隨口形容,“像個(gè)葫蘆?!?/br>晏琛不喜歡這個(gè)比喻,抿了抿嘴唇:“那……是葫蘆好看些,還是竹子好看些?”陸桓城不解其意,停下手里的動(dòng)作問道:“什么意思?”晏琛連忙搖頭,說沒什么。竹子好看,就是現(xiàn)在丑,葫蘆好看,就是以前丑,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答案,不要也罷。溫?zé)岬慕砼粮苍诟共?,反?fù)揉捏,悶脹許久的皮膚一點(diǎn)點(diǎn)放松下來,郁滯的血液也隨之化開。晏琛舒坦得不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