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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刻,韓竟竟覺得餐廳中的一切喧鬧嘈雜都離自己遠去,眼中只剩下夏奕溫和無害的微笑,此時看來,竟如鬼神般猙獰可怖。他怔忡了一會,而后聽見一個曾經(jīng)無比無比熟悉的清亮嗓音,帶著欣喜、興奮、懷念、和微妙的感傷,叫著他的名字。“韓竟?!?/br>韓竟轉過身來,花了很長時間才從一片模糊之中拼湊出顧宵的身影。青年正微微喘著氣,胸膛上下起伏,眼睛明亮得猶如夏日夜空中閃耀的星斗,引人沉溺其中,甚至舍不得眨眼。韓竟的視線在那星眸之中徘徊了幾秒,突然猛地后退了一步,好像真誠地恐懼著什么。“對不起,我先失陪了……”他唐突地說道,離開的身影顯得那樣倉促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如果說這是韓竟與夏奕的第一次交鋒,輸?shù)娜藷o疑是韓竟。不過這樣的敗北還遠遠不到會讓韓竟介懷的程度。這次較量充其量輸?shù)闹皇菤鈩?,而任何事只要不造成實質性的損害,一向不會被他納入到考慮的范圍之內。約了人午夜見面,韓竟到器材倉庫門外的時候,才剛剛10點。守夜的門衛(wèi)正在吃泡面看球賽,對值班室外的情況完全充耳不聞,讓韓竟沒費一點力氣就進到了院子里。倉庫的卷簾門是鎖著的,他也無意到里面去,便繞到后院找了個陰暗角落面壁思過。四下安靜無人打擾,正方便他想事情。夏奕所講的故事,邏輯上毫無瑕疵。一個各方面尚未做好準備的弱者,突然置身于遠超自身能力的環(huán)境之中,往往會迅速經(jīng)歷一個由自我膨脹到自我否定再到自我毀滅的過程。想要徹底毀掉一個人,這種方法甚至比殺了他還要高明許多——它并不觸犯任何法律或者道德規(guī)范。也許夏奕真的是這樣想的。為了看韓竟自毀,才給了他這次機會,讓他得到謙風這個角色。這對十年前的韓竟來說,大概可算是超出駕馭范圍的巨大舞臺。但對現(xiàn)在的他,顯然這么一點點還差得遠。這件事上,這位“拂不了意思”的夏總,手段未免太保守了一些。真正讓韓竟感到奇怪的,是另外一件事。為什么要把這些告訴他?如果這是夏奕的陰謀,他理應不發(fā)一言秘密地進行下去。專門把謀害的方法告訴受害者,除了會讓韓竟多加防備以外,對夏奕不會有任何好處。陳曦有句話說得在理,毒蛇在咬人之前,怎么可能專門提醒一聲“我要咬你了”呢?那么,為什么要給他講這個故事?為什么要給他防備的機會?韓竟想了很久仍毫無頭緒,只有之前夏奕所說的那句話,在他腦中反反復復回響著。——你是金絲雀么?——還是翱翔天際的鷹呢?他一心想事情,并沒注意到墻壁轉角之后一個黑影鬼鬼祟祟的接近。直到那人摸到足夠近的位置,拿出刀向他后心狠狠刺過來,流露的殺氣才驚動了多年鉆研武道打磨出的敏感神經(jīng)。幾乎是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,韓竟精心鍛煉的身體已經(jīng)提前采取了對策,借著轉身的勢頭,一個漂亮的后旋踢精準地劈中了那人的頭顱。韓竟未加絲毫控制,全憑身體下意識的反應,動作自然迅疾無比,從起勢到命中連眨眼的工夫都沒到。來人顯然反射神經(jīng)遠遠不及,躲也沒躲擋也沒擋,呆立在原地當當正正挨了這一踢。后旋踢攻人面額,屬于相當致命的招式,韓竟轉身見他沒一點防備,已經(jīng)盡量收了些力道,可就這么直接踢中仍不是鬧著玩的。只聽那人喉間發(fā)出一聲像是被擠碎了的呻吟,下一瞬間便筆直地朝側面飛了出去,落地又彈了兩彈滾了幾圈,才終于趴地上不動了。韓竟暗罵一句。草了,學別人暗算也不先掂掂自己斤兩,不會真的就這么一腳踢出人命吧?他兩步走過去把那人翻轉過來,試了鼻息還在,又拿指尖一寸寸摸過顱骨和頸骨,確認沒有骨折的跡象,才微微松了口氣。前世冤獄而死,現(xiàn)在重活一世,要是因為這種烏龍又被抓進去,虧得可不是一點半點。他用手機照明,又檢查了一下那人臉上的傷,被踢中的部位已經(jīng)迅速青紫腫脹,嘴角破裂出血,看傷得程度估計輕微腦震蕩也跑不了。那人雖然面頰腫了一片,仍是標準的刁眉小眼五官全擠在一起,不是孫維是誰?確定了沒有生命危險,韓竟也沒興趣再去管這偷襲者好不好受難不難受了。他把那把彈簧刀從孫維手指里掰出來收了刃,便抱著手臂站一邊,默默看著被踢得七葷八素的人在地上來回扭了幾下。孫維過了好一會才終于恢復意識,一吸氣就是一陣咳嗽,然后猛地翻身爬起來開始嘔吐??諝饫镱D時彌漫了一股惡心的酸味,韓竟皺皺眉,厭惡地后退了兩步。結果小眼男吐完掙扎著起身朝韓竟撲過來,像是也預備照著韓竟臉頰上來一拳。剛挨完踹這會腦袋還暈著,只見那孫維晃晃蕩蕩腳下不穩(wěn),被韓竟輕松側身躲過去后,繼續(xù)往前邁了兩步又噗咚摔了個結實。那一下韓竟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疼得一縮脖子,心道哥們你這是何苦呢?孫維緩了一會,又掙扎著往起爬。這次學乖了沒再奔著韓竟使勁,看路線是打算逃跑,可沒跑上幾步左右腳打架又自己絆倒了。韓竟嘴角抽了幾下,深深感到吐槽無力。最終他沒辦法,只得解了孫維腰帶把他雙手綁在探照燈柱子上。孫維回過神來狠狠瞪著韓竟,口齒不清地吼道:“你……你特么綁我干嘛?有種你松開,咱們一對一單挑,看老子不整死你!”“我實在怕了你了……”韓竟無奈地攤攤手,“我說哥們,我剛一腳把你踢失憶了?忘了為啥大半夜來這了?”那孫維明顯噎了一口,眼神閃爍,支支吾吾道:“我……我就是出來散……散步……倒是你,大半夜在這鬼鬼祟祟干什么?是不是要偷東西?等我告訴趙哥,看你還怎么在劇組混!”韓竟無語。他下午短信用夏少手機發(fā)的,估計孫維不確定是他,還打算嘴硬到底。“麗江真是個好地方,哥們你說是么?山美水美,誰到了這里能忍住不拍幾張照片留念呢?可惜我不懂攝影,也用不起夏少那種高端洋氣上檔次的旗艦單反,大不了就是拿卡片機隨便照照而已?!表n竟開朗地笑了笑,從兜里摸出一臺小卡片機,遞到孫維眼前。“不過我這人記性不太好,上午跟趙哥上去的時候,就把相機忘在了控制室,照片也沒拍成,恰巧當時開了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