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碴，模樣近乎癲狂。

    歸德將軍被裴義淳一拉，才發(fā)現(xiàn)他不對勁，順手撿起身旁的畫紙，見上面畫的是女子，仿佛燙手一樣扔開：“他這像什么樣子？！”

    裴義淳不說話。

    韓少章最擅長畫仕女圖，和裴五成親后，剛開始還能畫幾幅——畫裴五就行。后來裴五不夠他畫了，他想畫別人，裴五就不樂意了，兩人越鬧越僵。

    這一個(gè)月，他住在畫舫里，倒是盡情地畫著。紙筆顏料不夠了，就讓人回家去取；家中沒了，就讓人去買。他要畫畫舫的女子，就不要她們接客了，花錢養(yǎng)著她們，大把金銀花了出去，快將房契當(dāng)了。

    裴五本不想管他，這才急了，直接回家找安陽。

    裴義淳走到韓少章身邊，韓少章叼著一支筆，手上拿著三五支，正畫得沉迷。感覺身邊有人，他抬起頭，愣了下將嘴里的筆拿出來，笑道：“清虛呀……你來抓我？別急，我畫完這幅就走?！?/br>
    “嗯?！迸崃x淳在旁邊坐下來。

    榻上那女子酒醒了幾分，白著臉想要下床。

    韓少章道：“沒事，你躺著。”

    “妾……妾身不敢。”女子渾身發(fā)抖。裴義淳她倒不怕，看著挺白嫩的公子爺，但旁邊那個(gè)，簡直像煞神。

    “躺著。”韓少章說了一句，繼續(xù)畫。

    裴義淳看著他的筆觸。

    韓少章婚前，筆觸極具靈氣，婚后漸漸地喪失了那種靈氣?，F(xiàn)在，靈氣回來了，更加恣意，帶著無盡的瀟灑和癲狂，仿佛在發(fā)泄著什么。

    韓少章知道他在看，畫著畫著，忍不住停下來：“清虛，我知道，你不畫仕女圖，是因?yàn)槲?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及不上你。你要是也畫仕女圖，我便沒得畫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畫的?！迸崃x淳說。

    韓少章呆呆地看著他，似乎不信。

    “真的?！迸崃x淳說，“我從前喜歡花鳥山水，沒有特別想畫的人，才懶得畫罷了。后來……我畫了我家娘子?！?/br>
    “哦。”好像誰沒畫過娘子似的……

    “最近還畫了一幅。有二姐、五姐……還有七妹、阿娘。剛畫完底稿，還沒設(shè)色，給你看？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韓少章很想看他的仕女圖，馬上就收拾東西離開了。

    歸德將軍：“……”這么容易？他還以為要揍人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裴義淳帶著韓少章到裴家，對歸德將軍說：“我先帶少章去我那里換件衣服，你去告訴爹娘一聲。”

    歸德將軍：你們明明是去看畫！

    嘴上卻無奈地答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裴義淳帶著韓少章到自己的院子，余慧心聽到他的聲音從房里出來，一眼看到韓少章，趕緊退了回去——其實(shí)都沒認(rèn)出來是韓少章，今天的韓少章樣子太頹廢。

    裴義淳帶韓少章往廂房走，道：“你先洗把臉，換身衣服?！?/br>
    “不，我要看畫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吧。”裴義淳只得帶他去書房，吩咐捧硯去找一身自己的干凈衣服——他和韓少章身形差不多，韓少章可以穿他的。

    進(jìn)了書房，裴義淳拿出自己去北山避暑前完成的一幅白描底稿。

    畫紙展開，只見兩個(gè)丫頭在逗貓，不遠(yuǎn)處另有一個(gè)丫頭端著果盤往門里走；

    門后面，一群丫鬟在煮茶，分工協(xié)作，井然有序；

    隔了一扇屏風(fēng)，是一桌婦人在玩吉祥戲，看得出是裴家姑嫂幾個(gè)。這一場景里人物眾多，有主人，有婢女，能從其中看出故事來，連人物臉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；

    牌桌后又是一面屏風(fēng)，隔出另一幅場景——有個(gè)丫頭在點(diǎn)香爐；

    最后一段場景是一個(gè)老婦人躺在床上睡覺，旁邊有兩個(gè)丫頭在打扇，其中一個(gè)朝著外面做噤聲的姿勢——前面點(diǎn)香爐的場景里，有第二丫鬟從屏風(fēng)后面伸出頭去看老婦人。

    五段場景，將裴家一眾女子午后消遣的情形展現(xiàn)得栩栩如生。

    韓少章看了半晌，笑道：“若是一個(gè)月前我看到這畫，怕要羞愧自盡了。”

    裴義淳張了張嘴，想說什么，到底是沒說。兩人畫得怎樣，各自心里都有數(shù)。

    從前裴義淳不畫仕女，的確有照顧韓少章的意思。韓少章因?yàn)楫嫾疾蝗缢娝麑Ｗ⒒B山水，干脆避開了這些，另辟蹊徑，將一腔熱血都投入到仕女圖中去了。

    裴義淳畫下第一幅仕女時(shí)，就知道自己在韓少章之上，自然也不好招搖。不過今天見了韓少章的畫，他知道韓少章的仕女圖已經(jīng)登峰造極了，自己略遜一籌。

    “還有嗎？！”韓少章問，“你不是畫了弟妹？快給我看看！”

    “她怎么能給你看？！”裴義淳臉色一變，低頭將面前的白描底稿收起來。

    韓少章道：“我看畫！又不看她！”

    “你別鬧。還得去見父親呢，你繃緊皮吧！”裴義淳說著也很氣。要不是看在師父的面上，他早就揍人了。

    韓少章一頓。

    裴義淳收好畫，認(rèn)真地看著他：“少章……我知道，五姐耽誤了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韓少章臉色一變，窘然道，“你別這么說。我在畫舫上，也不是只畫畫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沒好好對他?！彼粐@，“你們裴家應(yīng)該打我?！?/br>
    “要不你和五姐和離吧。”裴義淳說。

    韓少章看著他，半天后笑道：“你五姐她……不會(huì)答應(yīng)的。”

    裴義淳頓了頓，拍拍他的肩：“去換衣服吧?！?/br>
    韓少章不肯動(dòng)，滿臉祈求：“你就把別的畫給我看一眼吧~”

    好說歹說，裴義淳終于拿出了一幅，是一女子在逗貓，女子背著身，露了個(gè)側(cè)臉，體態(tài)曼妙、氣度出塵，看得出作畫的人傾注了心血。

    “你這也畫得太細(xì)致了！”韓少章脫口而出，接著開始發(fā)怔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裴義淳就不樂意了：你盯著我娘子看什么呢？！

    他正想將韓少章的眼睛捂住，韓少章突然說：“我從前也這般畫過你五姐……恨不得將她衣服上的紋飾和褶皺都畫下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裴義淳默默地將畫卷起，“走吧?！?/br>
    走出書房，捧硯迎上來：“少爺，衣服都備好了。少夫人去上房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，知道了?！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余慧心到上房時(shí)，裴五剛洗了臉，正在重新上胭脂。

    她這一鬧，將裴大姐和太和也鬧了回來。

    太和還有個(gè)把月就要生了，脾氣越發(fā)暴躁，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