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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,拉場子演起了把戲。只是一路上人困馬乏,饒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,也難免出些小岔子。頂碗的小姑娘一個(gè)失手,碗沒接住,在地上摔了個(gè)粉碎,當(dāng)場便得了倒彩聲。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,出言嘲諷攪場,轟著圍觀的眾人:“就這還出來賣藝呢,碗都不夠摔的……散了吧,沒什么好看……”秦梅香本來抱膝坐在車上,瞧見觀眾漸漸散去,眾人要白忙一場,當(dāng)即跳下來,快步走到管家當(dāng)?shù)乃嚾肃嵍樕磉叄骸皠隈{借把胡琴一用。”那鄭二順正是諸多反對(duì)班主帶著他們上路的藝人之一,聞言沒好氣道:“沒那個(gè),我們又不是戲班子?!?/br>秦梅香吃了一記軟釘子。也不氣餒:“旁的也成,月琴,牙板什么的都成……”最后鄭二順耐不過他,翻出了把舊琵琶遞過來,嘴上還講著泄氣的話:“別瞎忙了,你會(huì)什么啊,一路上光會(huì)吃了……你那兄弟更厲害,連吃都不會(huì)……”秦梅香沒說話,抱著琵琶緊了緊弦,略撥弄了兩下。忽然五指一捻,本來破舊不堪的琵琶,便似活了一般,碎玉滾珠一般地響了起來。他轉(zhuǎn)身坐到車架上,如珠似玉的聲腔便響了起來:“綠葉陰濃,遍池亭水閣,偏趁涼多。海榴初綻,朵朵簇紅羅……”起初周遭還有些嘈雜,到后來滿街皆靜,唯有看客悄無聲息地一圈圈圍攏過來。一時(shí)間,滿世界的塵土與瘡痍倏然消失,唯剩清涼夏日與婉轉(zhuǎn)鶯歌,雨打新荷,淺酌低和。曲終收撥,滿場鴉雀無聲。片刻之后有人高聲叫了一嗓子好,眾人才如夢(mèng)方醒般跟著喝彩起來。鄭二順目瞪口呆:“他……他幾時(shí)會(huì)的這個(gè)?”王德全跑江湖久了,見多識(shí)廣,慨嘆道:“我們這怕是……撿到寶了……”敲鑼的藝人反應(yīng)敏捷,趕忙趁著觀眾叫好,低眉順眼地捧著破鑼溜邊兒走:是要錢去了。有刻薄的觀眾,搖頭道:“只唱了這么一句半句的,哪兒值當(dāng)給錢……”其實(shí)這種地方賣藝,若給賞,也不過是毛八分的小銅子兒。這人若是知道秦梅香從前是什么身價(jià),只怕要驚得當(dāng)場厥過去。只是今時(shí)不同往日了。秦梅香隨意撥了撥弦,好脾氣地笑了笑:“這位爺要聽什么,不妨說來?!?/br>“說了你就會(huì)唱?”“能不能唱,您得說了才知道。”那人挑剔地打量著他。見他雖然憔悴骯臟,但眉眼間難掩秀美,便不懷好意道:“太雅的咱聽不了。來個(gè)俗的吧,唱個(gè)情哥哥情meimei之類的……”秦梅香一笑,不待他往下說便開腔唱道:“意思兒真,心腸兒順。只爭個(gè)口角頭不囫圇。怕人知,羞人說,嗔人問……”這般唱了一曲又一曲,大都是從前跑江湖時(shí)學(xué)的俚曲。最后直唱到天黑,圍觀的人才漸漸散了。秦梅香啞著嗓子,接過水囊,含了許久才咽下去——熱嗓子不能用冷水激,怕傷著。因?yàn)殡y得賺到了一點(diǎn)兒小錢,這一日晚飯便有rou湯喝。說是rou湯,不過是把一小塊肥瘦相間的豬rou剁碎煮了水。分到每個(gè)人碗里,能有點(diǎn)兒rou味兒罷了。秦梅香接過來,抿了一口。雖說帶著股腥氣,卻也是許久未嘗過的香。他不舍得喝。爬回車上,想喂給許平山。誰知點(diǎn)了燈,才發(fā)現(xiàn)兩只亮得不同尋常的黑眼珠子,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。秦梅香端著碗的手打起哆嗦來。他抖著手把碗放下,顫聲道:“你醒了?”許平山聲音嘶啞:“讓你唱醒了……做夢(mèng)似的。”秦梅香感覺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。他抬起頭忍了淚,咬牙道:“你做著好夢(mèng),卻不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……我……”他拼命眨著眼睛,低吼道:“混賬東西!”說著把人扶起來,湯碗放到他嘴邊。許平山也不推讓,一口一口喝干凈了,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:“你的脾氣怎么變了這么多?!?/br>秦梅香放下碗,眼里的淚已經(jīng)消失了。他冷冷道:“我原本就是這么個(gè)脾氣,怎么,后悔了?”許平山盯著他:“我上輩子定然是個(gè)大善人。”秦梅香嘆氣:“那我就是干盡了壞事。”他神色柔和下來:“快點(diǎn)兒好起來吧?!?/br>許平山握住他的手,慢慢攥緊了:“好,我答應(yīng)你?!?/br>第42章虞家分家的事折騰了好幾日。明面上主要是吵,暗地里則是盤算。最后大伙兒心里頭基本上有了決斷,終于能夠坐在一塊兒,把事情理理清楚。錢是所剩無幾的了,只有生意和房子是大頭。既然是分家,自然人人有份。虞家到如今,活下來的姨娘還剩五位,兒女有七個(gè)。四姨娘和五姨娘各有一個(gè)女兒,已經(jīng)出嫁了。但是五姨娘已經(jīng)過世了,她生的姐兒嫁人后隨丈夫調(diào)動(dòng)工作去了海外,如今一亂,也不知幾時(shí)才能聯(lián)系上。這位女兒的家產(chǎn),只好暫且記在公賬上。四姨娘的女兒嫁去了申江,半年前托人捎信,說是如今正在租界里住著。因?yàn)橐粫r(shí)回不來,所以那一份和四姨娘的算在一處了。女兒們?cè)缇图奕?,沒有辦法接管家中的產(chǎn)業(yè),故而和姨娘們一樣,分到的只是金銀細(xì)軟。但房子和生意卻成了麻煩。大少爺不在,六姨娘帶著三少虞秋榮,與二少虞春榮吵作一團(tuán)。無他,兩個(gè)人都想要虞家的新公館。這兒離商行和鋪面都近,地點(diǎn)既好,又是鬧中取靜。宅子也是新式的,怎么住都是個(gè)舒服。如今外頭的人一撥撥涌進(jìn)來,地皮錢跟著水漲船高,將來便是不住了往外賣,也是穩(wěn)賺不賠的買賣。虞冬榮冷眼看著他們吵,瞟了一眼抱著小少爺虞少榮,神色凄惶的十姨娘苗氏,終于發(fā)話了:“不算大哥,家中的男丁如今是四個(gè),可宅子只有兩處。這兩處,我的意思是不能都留,商行賬面上的虧空,還等著賣房子去補(bǔ)……”二少爺一擺手:“鋪面商行都分完了,各管各的賬,你就不要cao心了?!边@是把別人入股分紅的路堵死了。虞冬榮往后一仰:“既然你這么說了,那東大街那個(gè)布行我也不要了。興仁胡同的宅子就歸我和少榮了。”六姨娘跳起來:“那怎么成?你獨(dú)得一處房子,卻叫我們同二少爺一起過么?”虞冬榮轉(zhuǎn)著手上的寶石戒指,淡淡道:“大哥,我,少榮。我們?nèi)考悠饋聿欧忠粋€(gè)老宅子,難道還多么?家里所有的商行都給你們兩房了,鋪面我多讓一間給你們,還有什么好不知足的?做人可別太貪了?!?/br>二少爺涼颼颼道:“七弟,這就是你的不是了。你那小賬本的事,真當(dāng)家里都不知道么?明面上瞧著,我們是分了大頭,可暗地里你吞了多少,這誰又說得清?”虞冬榮看著他:“賬本都在,你隨意查。再者說,爹這些年偏疼誰,不用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