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們嬉笑著，“玄冥少主既然已經(jīng)化成灰了，那我們也不用看王的面子，就在這里，把這雜種撕碎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這是幻境嗎？”白斗篷祭司抑制住怒氣，他開啟了預(yù)言能力，輕聲念出，“天之眼?！?/br>
    紫藍色的眼睛驟然變紅，紅霧侵染著眼眸，祭司的眉心閃過六芒星的圖案，預(yù)言給了他答案。

    這不是幻境，這是真實的世界，這里，就是他的家鄉(xiāng)山海秘境。

    祭司驚愣了一瞬，忽然暴怒。

    他從沒敢用回溯或是預(yù)言之力去看留在故國的父母的結(jié)局，父親在動亂之前送他離開秘境，臨行前，他擔憂母親的安危，但他相信父親一定會保護好她，父親有這個能力，父親向他承諾過會平定動亂，將山與海，將人類和妖魔統(tǒng)一起來，創(chuàng)造新的家園，一個能讓他這樣的后代生活下去的家園。

    哪怕，無法平定動亂，父親也有能力將母親平安送走。

    祭司沉默著，睫毛上結(jié)了一層冰霜。

    他在旅行中，聽到了山海國的消息，妖鬼屠城，山海境內(nèi)，已無活人。他知道這是最壞的結(jié)果，但他沒有回溯父母的結(jié)局，這樣，可以安慰自己，他的父母或許歸隱了，或許還在某個角落等待轉(zhuǎn)機。

    月華弦密密織著絞殺妖鬼的血網(wǎng)，弦殺了最后撲上來的大妖后，祭司收回弦，愣愣站著。

    白斗篷上綻放出了血花，似點點紅梅映白雪。

    他的父親母親，死了？

    腳下未死透的妖抬起一只手，指著掛在天穹上的血月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逃不掉……王會殺了……你……”

    祭司垂下眼，睫毛上的霜融化低落，可他的臉上卻沒有淚痕。

    祭司冷冷道：“那我就順便問一句，你們的王，是哪個？”

    妖咳血笑。

    祭司：“復(fù)陵，巫皇，還是說……玄蟄？”

    祭司念到玄蟄時，天之眼也找到了答案，妖的手垂了下來，眼珠失去了光澤化為灰白色，死透了。

    對于答案，祭司微訝：“是玄蟄叔父?！?/br>
    夜風刮過，妖月照著鋪滿街道的妖鬼尸體，不出多時，這些妖尸統(tǒng)統(tǒng)現(xiàn)出原形，那些說人話披人皮的家伙，不過是一具具獸骨。

    月華弦割開了祭司的手指，他蘸著鮮血的手指劃過雙眼。

    “天之眼。”祭司輕聲念道。

    視線如弦般隨著風飄向遠處的皇城，又飄入王宮。

    那里以前是人王的宮殿，而今，被妖王占據(jù)。

    宮殿里，歪坐在王座上的長發(fā)男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，懶懶抬起眼皮，看著半空。

    “叫復(fù)陵來。”妖王打了個哈欠，懶聲道，“皇城最近混入了許多人類，找出來，撕掉?！?/br>
    遠在郊外的祭司睜開眼睛，藍紫色的眸子中燃起了復(fù)仇之火。

    有一瞬間，他想到了那個被流放的異國公主，那天在藍門外她看向自己的眼神，和自己現(xiàn)在的眼神差不多。

    街上彌漫起了夜霧，祭司察覺到不對勁時，已經(jīng)中招。

    “捉到了！”倒地前，他聽到了人的聲音。

    ---

    瑞雅憑著嗅覺一路追到了郊外。

    太陽落山前，被追趕的少年終于忍不住現(xiàn)身：“服你了，你是怎么跟上我的？算了，我們先離開這里，太陽要落山了?！?/br>
    可能因為對方是個還沒自己高的小少年，瑞雅抑制住拔劍的沖動，攤開手討要自己的東西：“把你從我這里偷走的東西還給我！”

    小少年看了眼即將沉沒的太陽，說道：“勞駕，我們先離開這里可以嗎？太陽一落山，可有苦頭吃了?！?/br>
    少年拉著瑞雅走向樹林，瑞雅一邊皺眉無聲譴責他的無禮，一邊在心中比劃著如何用劍戳這名偷蛋賊。

    “我叫薄伽?！鄙倌曜晕医榻B道，“和你一樣，從外面被那扇高大的黑墻送進來的。這個世界據(jù)說是七界的最下層，很奇怪，你要當心。他們這里，白天很正常，等到太陽落山，白天的那些人就會變成會說話的妖魔?！?/br>
    “妖魔？”

    “是呢，小姐?！鄙倌暾f道，“不過，只要你在太陽落山前，回到人類的領(lǐng)地，藏起來，情況就不會那么糟糕?！?/br>
    “人類的領(lǐng)地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這里了?！鄙倌曜哌M山林，扒開野草荊棘覆蓋的洞xue，對著瑞雅一眨眼，“你先請，小姐。”

    瑞雅的劍尖指著少年：“兒童優(yōu)先。”

    少年哧了一聲，交待她蓋好洞口，順著石洞的滑道大笑著滑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——到——底——啦！”深處出來少年的呼喊聲。

    瑞雅遮蓋好洞xue，提起裙擺，縱身跳了下去?；烙稚钣珠L，仿佛要把人帶入最深處的地獄，過了好久，瑞雅摔出滑道，以極其不雅不公主的姿態(tài)落地。

    “這里是人類的世界?！鄙倌瓯?，悠閑倚在一旁，“你可以在地下城邦休息一晚，不過，要交借宿費。不然的話，你只能到地面上在那些妖魔的肚子里長眠咯?！?/br>
    瑞雅沒被嚇到，她站起來整理好衣裙，抓起少年的衣領(lǐng)，再次問他：“我的東西呢！”

    少年道：“你是指那枚金殼蛋？”

    瑞雅：“還給我！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少年指著把守地下城邦的人類守衛(wèi)，說道，“不感謝我嗎？我用它替你交借宿費了?！?/br>
    瑞雅松開手徑直朝守衛(wèi)走去。

    少年連忙摸出兩張票據(jù)，揚了揚，拉回了公主：“晚了，東西一旦交出，就會被守衛(wèi)送給他們的上司，也就是這里的城主，那枚金蛋現(xiàn)在歸城主了?！?/br>
    公主怒了，她想現(xiàn)在就拿出劍把眼前這個小偷戳穿！

    少年笑道：“何必生我的氣呢？若不是我，現(xiàn)在你恐怕已經(jīng)被地面上的那些妖魔吃掉了。這里的規(guī)矩就是這樣，要想在個奇怪的世界生存，就要拿東西交換?！?/br>
    “你知道那是什么嗎？”公主咬牙道，“你這個小偷！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是你?！鄙倌暾f，“我現(xiàn)在一定不會浪費時間生氣，而是想想明天拿什么來換一宿。我看你的劍不錯，反正你留著沒用，不如明天把它換了吧。”

    瑞雅松開手，揚眉。

    少年只覺一陣風拂過，再看時，手上的通行票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