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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陛下說得冠冕堂皇, 又是問責(zé), 又是要封常幼容為良媛, 殊不知常氏兄妹今日晃的這一槍, 極大可能是陛下和薛夫人商量好的暗中襄助完成的。 幸而她信任殿下,據(jù)理力爭,才爭取了些時(shí)間,殿下才趕得及回宮。既然殿下來了,她心里緊緊繃著的一根弦便松了下來。 不知為何, 她竟絲毫都不會以為, 殿下會依著陛下心意笑納了常幼容。 就是如此篤定。 皇帝與薛夫人交換眼神, 抬了衣袖,“傳人進(jìn)來。” “諾。” 崔明德轉(zhuǎn)身去, 沒過片刻, 衛(wèi)綰的視線之中出現(xiàn)了一片玄色的衣擺,華貴漆黑的袍服下擺如水波般曳動,熏染了淡淡檀香。 跟著便又是一陣跫音, 衛(wèi)綰朝身后看了一眼,常松齡與常幼容踟躕難進(jìn), 慢吞吞地走了進(jìn)來。 常松齡二十七八年紀(jì),面孔瘦削,幾乎掛不住rou,面色微微發(fā)白,常幼容有幾分姿色,但比之千蕤差遠(yuǎn)了,連衛(wèi)織甚至都有不及,她藏于男袍袖下的粉拳緊緊捏著,衛(wèi)綰因跪立抬眼,看得一清二楚。 當(dāng)下她沉靜地垂了眼眸,不再有絲毫畏懼。 薛夫人見太子來此,又見常幼容畏畏縮縮地跪了下來,朝自己使了個眼色,便笑道:“這是怎了?宮外傳聞,今日雅集,常幼容與太子在小房間私會……” 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 “薛夫人,”夏殊則面容冷淡,打斷了她的話,薛夫人怔了怔,但見太子神色沉郁,卻是一臉問心無愧,滿腹疑惑,夏殊則道,“常氏,眼下陳你之罪過,孤可對你從輕發(fā)落。” 皇帝這會兒也神色緊繃了起來,陰沉地盯著常幼容。 常幼容夾在皇帝與太子之間,進(jìn)退維谷,左右都是一死,愈發(fā)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 她猶猶豫豫地叩首,朝皇帝嗓子發(fā)顫,說道:“啟稟陛下,臣女、臣女常幼容,不知廉恥,今日雅集,企圖利用迷香勾引殿下,幸而殿下識破,臣女這才未曾鑄下大錯,但無奈當(dāng)時(shí)兄長率眾前來,當(dāng)場撞破了臣女衣衫不整,殿下正直清明,卻、卻名聲無端被臣女所污,臣女罪行滔天,請陛下、懲處!” 說著她稽首,額頭重重地在墊著猩紅氈毯的石板上磕出一道響聲。 這道響聲也讓皇帝微微失色,他壓低了喉音,沉聲道:“是你企圖勾引太子?” 常幼容被問得愈發(fā)心驚膽戰(zhàn),唇rou幾乎被咬出了血,“是,殿下毫不知情?!?/br> 皇帝面露不信,他搖了搖頭,“那么,當(dāng)初太子與你書信往來,是何緣故?常松齡寄給太子的書信,可是你代筆所為?” 常幼容望向了一旁的兄長,常松齡臉色慘白,如一團(tuán)冷冰正被炙烤著,即將融化開來,他亦叩首,重重地一聲,道:“信從來沒有幼容代筆,均是臣自己手書!” 皇帝又是一怔,他望了眼在一旁沉默、面上如覆寒霜的太子,又禁不住朝薛夫人望去,被她會意之后使了個眼色,皇帝皺著眉,長長地喝道:“大膽妄為!”他差遣去調(diào)查此事的人來報(bào),常幼容多為兄長代筆,連給太子的回信,也是常幼容摻以情書之后投出,這一點(diǎn)今日之前他們同皇帝再三保證過。 盡管信件在太子手中,依著太子的脾氣和一貫的行事作風(fēng),那些信應(yīng)是早已蕩然無存。但只要人證尚在,不必?fù)?dān)憂太子不認(rèn)。 但今日,常氏兄妹如此說來,再深挖下去,便極有可能道出他在背后指使他們二人之事?;实鄣拿嫔絹碓綊觳蛔?,見太子成竹于胸,便只想就此打住,將常氏兄妹押出去。 夏殊則淡淡說道:“還有么?!?/br> 他微俯瞰下來,目光如冷箭,“常氏,你在孤面前,都認(rèn)了些什么?今日當(dāng)著博雅軒列位,你承認(rèn)了甚么?” 常幼容今日出了大丑,被眾人撞見,早已羞愧無顏,如今由不得她不認(rèn)了,心思一橫,便大聲說道:“陛下,臣女有罪!臣女自幼便想工讀詩書,但臣女資質(zhì)愚駑,無法企及兄長之萬一……坊間、坊間所流傳臣女文章詩篇,才是兄長替臣女代筆,從來只有兄長為臣女代筆,臣女……從沒為兄長寫過任何文章……” @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 說著,她的臉頰幾乎貼著了地,流出了眼淚,熱淚溢出眼眶,沾濕了身下的紅氈。 而她的身旁,常松齡也沉重地閉上了眼睛。 沒有想到常幼容竟說出這樣的話,這一點(diǎn)是皇帝始料未及的,當(dāng)下他也有幾分驚愕,“你二人,所言是真?” 常幼容驚恐得身子猶如被疾風(fēng)摧打著的一朵花苞,不住地發(fā)顫,嗓子仿佛也在發(fā)顫,溢出了哭腔:“是,這才是真相,一切都是臣女癡心妄想,貪戀太子殿下……” 皇帝原本直立的脊背,轟然朝身后倒去,他感到疲憊,靠在了龍椅背上,靜靜地盯著太子,道:“常幼容愚弄儲君,罪不容赦,將她和她的兄長常松齡押入廷尉衙署,便——交由太子處置。” 皇帝沒有立即下令大辟,已是看在常氏兄妹也算鞠躬盡瘁的份上網(wǎng)開一面,太子是正人君子,應(yīng)許之事必會做到,意識到已脫離性命之危的兄妹二人,幾乎要癱倒下來。 常松齡與常幼容很快便被押了下去,殿內(nèi)空寂,薛夫人右側(cè)一盞鶴頸琉璃銀燈罩之中的燭火,不知為何輕輕曳動了下便熄了,頓時(shí)扯下一大團(tuán)陰翳來,將還靜靜地跪于一隅的衛(wèi)綰的身子藏住,她仿佛忽然便抽身事外,融入不得這幾人之間了。 她偏過頭,一動不動地望著太子殿下。 皇帝也沒差人重新引燃燭火,只冷漠凝視著太子道:“常幼容這些年詩文全由常松齡代筆?你從何處得知?” 夏殊則道:“一試便知。”沒有真才實(shí)學(xué)之人,簡單的試練便藏不住底了。 夏殊則不再贅言。 皇帝又與他對視了少頃,忽然心中一動。燭火半明半昧的光暈里,太子稍顯得涼薄而鋒利的輪廓若隱若無,修眉鳳眼,唇如施朱,有絕艷近妖之色,像極了皇后?;屎笏龅牡臻L公主清芷都不如夏殊則像她。 他的心無法抑制地狂跳了片刻,直至身旁伸過來一只玉臂,將他的手腕搭住,皇帝才仿佛如夢初醒,于是無邊的愧疚、失望和惱恨再度襲來,他看著夏殊則的目光變成了一種慍怒,讓衛(wèi)綰也不禁驚疑。 皇帝揮袖道:“退了吧!” 夏殊則俯身,朝衛(wèi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