變成了什么樣，齊木奈奈完全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只能憑記憶里那一份若有似無的熟悉感，追上她所遇見的每一個可能是轉(zhuǎn)弧的人。

    一次又一次，他們驚訝地回過頭來，或禮貌或粗暴地說著她認錯了人，抹滅掉奈奈內(nèi)心深處一次又一次悄然冒出頭的希望的火焰。

    可是如果有下一次，奈奈還是會追上去。

    時間的星河那么長，數(shù)不清到底有多少萬年，人類的世界那么大，七十多億人里，只有一個齊木奈奈和一個轉(zhuǎn)弧，在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里，他們生活在了同一個世界、同一個年代，相遇在同一個地點，成為了朋友。

    奈奈珍惜每一個得之不易的朋友。

    和記憶中的朋友一樣有著白色頭發(fā)，散發(fā)著一股低沉陰郁氣息的男生走得很快，車水龍馬的街道上輕巧地鉆過一個又一個縫隙，毫無阻礙地往前行進，盡力控制著自己行進速度的奈奈費力地穿過人海，追逐著對方的腳步。

    他似乎有所察覺，微不可見地側(cè)了側(cè)頭，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著。

    越走越偏，人流越來越少，最后趨近于無。

    他終于停下了腳步，奈奈抓著自己背包的肩帶，也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轉(zhuǎn)弧……”

    她喘了口氣，抓緊了肩帶，忐忑地往前邁了一步，靠近了些前面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是轉(zhuǎn)弧嗎？”

    背影消瘦的少年緩緩轉(zhuǎn)過頭來，隱藏在灰色的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，凌亂的銀色發(fā)絲和周身散發(fā)出來的冷漠氣息卻讓奈奈熟悉得心悸。

    他沒有開口。

    在奈奈看不見的地方，他原本蠢蠢欲動的右手安靜地放回了口袋里。

    “很冒昧地想要問這個問題……請問，你的名字是轉(zhuǎn)弧嗎？”奈奈再次追問了一遍，原本緊握著肩帶的手不自覺地往下滑落，觸碰那個已經(jīng)被摩挲得顏色都要掉光了的晴天娃娃，“我叫奈奈，齊木奈奈，你有印象嗎？”

    在她期盼的目光下，那個少年終于慢慢抬起了頭，露出一張病態(tài)蒼白的臉，帶著奇異的笑容，眼眸是不詳?shù)难t色。

    他嘲諷一般地開了口。

    齊木奈奈一怔。

    他說，什么轉(zhuǎn)弧，我才不認識。不管你是英雄也好普通人也好，現(xiàn)在都離我遠點，不要靠近我。

    同樣的話語，和童年時期的好友低落的喃喃自語重合起來——

    “無論你以后是要當(dāng)英雄還是要當(dāng)普通人，我們都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。”

    奈奈張了張口，又閉上，反復(fù)幾次，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，那個叫她離他遠點的少年始終站在她對面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“是……這樣的嗎？”她問道，“轉(zhuǎn)弧你，是想要我離開嗎？”

    ——說出這樣的話的你，這樣執(zhí)著的還一直站在這里的你，根本就不是想要我離開吧？

    ——明明是想要我留下來陪你的，不是嗎？

    第17章 .惡龍為何當(dāng)街哭泣

    ——我不是轉(zhuǎn)弧。

    ——離我遠點。

    他是這么說的，可是他執(zhí)拗地抬頭看著她，沒有率先離開，好像在等待什么。

    奈奈也站在不遠處，和他僵持住了。

    半晌，她放下情不自禁握住了掛墜的手，抬起了腳，對面銀發(fā)少年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而奇異，整個背都繃緊了起來。

    ——他在緊張。

    齊木奈奈緩慢地踏出了第一步。

    他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奈奈又踏出了第二步，他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你不認識我沒關(guān)系……我叫齊木奈奈?！彼こ隽说谌?，“我最討厭的人是英雄，最好的朋友叫轉(zhuǎn)弧?！?/br>
    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蜷了起來，用力地握成了拳，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今年、去年、前年還有大前年的生日，每次每次，過生日的時候，許的愿望就是要再見一次轉(zhuǎn)弧，”奈奈一步一步地邁了出去，走得越來越快，“想要和轉(zhuǎn)弧一起吃蛋糕，和轉(zhuǎn)弧說生日快樂，謝謝轉(zhuǎn)弧的晴天娃娃陪了我這么久，謝謝他陪幼稚的我說話，謝謝當(dāng)時的他會出現(xiàn)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他們之間只剩下最后一步。

    齊木奈奈的話還沒有說完，那個清瘦的少年就好像突然驚醒一樣大喊一聲：“夠了！”

    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奈奈的腳步停留在原地，所有的聲音瞬間都被荒野吞沒。

    他跌跌撞撞地又連退了兩三步。

    奈奈想要說些什么，她茫然無措地看著他，半晌才鼓起勇氣：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說夠了！”他大聲地打斷了她的話，明明是那么強勢的態(tài)度，看起來卻又透著幾分狼狽，“不要再自以為是了——誰想要見到你！”

    齊木奈奈怔在原地，她還沒有作出與之對應(yīng)的反應(yīng)，對面那個口出惡言的少年就好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樣，飛快地離開了。

    明明，他才是傷人的那一個。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”奈奈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喃喃道，“不要走啊……”

    還有一句話沒說完呢……

    我可以保護你了……

    我已經(jīng)，可以保護你了啊。

    你為什么不能聽完這句話再走？

    *

    一直以來期盼的相遇，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結(jié)束了。

    奈奈拖著步伐走在街道上，悶悶不樂地踢起一塊石子，看它咕嚕嚕地滾進一旁的草叢里。

    奈奈頹廢地就這么在路邊蹲了下來，把頭埋進胳膊里，深深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明明已經(jīng)設(shè)想了那么多遍的……可是到頭來，遇見他的時候還是什么都沒能說出來。

    她怔怔地想著轉(zhuǎn)弧離開的背影，想得入了神，突然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那個氣息帶著陽光、汗水和硝 化甘油的味道。

    奈奈抬起了頭，發(fā)現(xiàn)爆豪勝己就蹲在自己面前，好像剛運動完，身上散發(fā)的熱氣幾乎要灼燒到她的肌膚。

    他穿著黑色的運動背心，呼吸還未平復(fù)，脖子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芒，有一些緩緩地滑落下去，悄無聲息地融進黑色的棉布里。

    “爆豪……？”她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爆豪勝己就這么蹲在她面前，看著她，然后在奈奈還在迷茫的時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。

    手掌溫?zé)岬臏囟葟念^頂一路傳遞下來，燙得奈奈暈暈乎乎的：“……哎？”

    爆豪勝己卻在這時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，站了起來，他的身影很高大，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奈奈整個人，奈奈瞇著眼迎著光去看他，他俯下身伸出手把她拉了起來：

    “起來了?！?/br>
    奈奈又不明不白、暈暈乎乎地起了身。

    沒等奈奈理清現(xiàn)狀，爆豪率先發(fā)問了：“你在這里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沒干嘛呀……”奈奈皺著眉，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不對勁，“爆豪同學(xué)才是，為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