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他低頭不語，右手輕輕摸了一下左手手腕，又立刻放下。坐在他身旁的廚師抓起他的手，袖子滑落，赫然十多道密密麻麻的傷口上，添了兩道新的傷痕。

    客廳里靜靜的。小燕頭很低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。

    曾經(jīng)的重度抑郁癥患者，繪畫天才，父母幾年前死的蹊蹺，警方一直懷疑和小燕有關(guān)，卻沒有證據(jù)。即便到了殷逢這兒，他也曾經(jīng)自焚過，被阻止才罷手。

    殷逢說：“行了。身體和你是一體的，你的情緒、痛苦、喜悅，它都能感受到。何必再傷害它一次。那不過是怯懦的表現(xiàn)。以后別這樣?！?/br>
    小燕那樣斯文的青年，卻紅了臉，點了一下頭。

    廚師這時開口問道：“殷老師，今后還去找那女警嗎？”

    一言問出，大家都看著殷逢，竟都頗有些打趣的意思。園丁接話道：“真要喜歡，今晚我就能把她弄你床上來，和上次的舒雪一樣。”

    殷逢也聽陳楓說了舒雪的事，其實他都對這個一直糾纏自己的女人沒印象了。然后又想起陳楓說，尤明許把舒雪直接拎起來，丟了出去。不知為何，他唇角勾了勾。

    他淡淡地答：“別亂來，剛剛才說讓你們安分守己。那個女人……也就是我失智期間的一個消遣而已。今后都不必再提。道不同不相為謀，我這輩子不會和一個警察在一起?！?/br>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隨著殷逢的回歸，身邊諸人的生活，似乎也都恢復(fù)到正軌上。他們本就跟著他住在別墅里，夜色深了，也都散去，今日開始，他們也能重新安守于他身邊平靜平凡的生活。

    陳楓也回房睡了。殷逢回到主臥，洗了澡，只穿著內(nèi)褲裹了條浴巾出來，在鏡前擦著頭發(fā)，打量著自己如今的樣貌，似乎比以前還胖了一點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，他看著自己的眼睛，手里的毛巾也放下來。

    那黑色的，似乎總看不清深處的眼睛。

    半晌后，他沒什么表情，走到床邊，扯開浴巾，倒在床上。

    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之后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把整床被子都抱在了懷里，四肢蜷縮著，就跟只盤腿青蛙似的，把被子纏得緊緊的，甚至頭還斜靠在了被子上，蹭過了幾下。

    ……他到底在干什么？

    沉默了一瞬，他丟開被子，如以前那樣，側(cè)身筆直臥著，枕著手臂，閉眼睡去。

    第140章

    頂著冬日午后的煦陽，尤明許站在網(wǎng)吧門外，靜靜打量著。

    即便是工作日，這里依然有不少青少年和年輕人在玩樂，隔著層深色玻璃，似乎就與外界隔離開。

    這是尤明許帶著殷逢，第一次找到李必冉的場所。

    也是李必冉和劉若煜相遇、熟知、信任，開啟交換殺人的交匯點。

    故事從哪里開始，就該在哪里發(fā)掘隱情。尤明許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幾個月沒來，這里似乎沒什么變化。越過一排排電腦時，尤明許的目光不經(jīng)意間飄向最角落那個位置，曾經(jīng)李必冉就躺在那兒的沙發(fā)上。如今沙發(fā)倒是搬走了。

    看那些干什么！你不準(zhǔn)打游戲。

    哦……

    昔日那人軟糯委屈的嗓音，仿佛還在耳邊。尤明許面無表情，走向吧臺。一個小伙子窩在后頭，沒精打采的。

    尤明許趴過去，笑著問：“帥哥，你們老板呢？”

    小伙子一見是個美女，語氣就柔和了幾分：“沒在。有什么事兒嗎？”

    尤明許說：“哦，向老板和我是老鄉(xiāng)，前幾天幫了我個小忙。我這剛從外地回來，想請他吃飯呢?！?/br>
    小伙子問：“你沒他手機號嗎？”

    尤明許自然是有的，當(dāng)初查案時都登記了，卻面不改色地說：“打了，打不通?！彼膊慌滦』镒哟蚪o向榮，隨便一說，向榮記得她是誰。她今天就是來隨意試探一下的。

    小伙子答：“哦，那我也不知道。老板有時候在忙，電話是打不通。我們也聯(lián)系不上的?！?/br>
    尤明許笑笑：“哦？”

    小伙子又說：“老板去外地了，說是家里有點事。你回頭再給他打打，或者告訴我你叫什么，留個聯(lián)系方式，回頭我找機會和他說?！?/br>
    尤明許懶懶地說：“不用啦，請人吃飯，肯定得自己主動積極點。我下回再來?！?/br>
    她走出網(wǎng)吧，腦海里卻閃過這幾天在卷宗里讀到的那些口供記錄：

    第一次她和殷逢來網(wǎng)吧詢問向榮，他就說：“這個男孩，是經(jīng)常來我們網(wǎng)吧，昨天還和朋友一塊上機。”

    第二次，許夢山按她的吩咐，找了過來，要向榮提供幾天前的監(jiān)控。向榮主動提到：“剛剛還有人也跑來要監(jiān)控呢，不過我沒給。也是個孩子，好像姓劉還是姓陳，總和李必冉一塊來上網(wǎng)，前腳剛走?！?/br>
    當(dāng)時沒覺得有什么，現(xiàn)在結(jié)合顧天成的話和殷逢當(dāng)時的“教父”推理，就覺得向榮的話，其實有點可疑。一般警察來找，這種網(wǎng)吧老板，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他卻兩次主動提到李必冉的“朋友”，讓你不由得懷疑，他是否知道什么隱情，甚至有意在引導(dǎo)或者暗示警察？

    畢竟李必冉和劉若煜的交換殺人，就是被殷逢在網(wǎng)吧這個地點，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行動軌跡的重合。

    而許夢山，也在卷宗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個之前忽略的細(xì)節(jié)。

    李必冉和劉若煜能夠達(dá)成同盟，還有一個促進因素，就是他們老家是一個地方的，都是辰溪縣桃?guī)X村。搞不好兩人幼年時還一起玩過。

    許夢山也是賊精，突發(fā)奇想去翻了一下向榮的籍貫，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，他竟然也是那個村的人。而且他雖然一直外出打工，直至八年前，家都一直在農(nóng)村。后來才搬來了湘城。

    這，就有點意思了。

    他們?nèi)齻€人產(chǎn)生交集，會不會比網(wǎng)吧這個點，更早呢？

    但在找到更明確的疑點前，尤明許并不打算貿(mào)然去找李必冉和劉若煜。一是之前兩名青少年，就沒有透露過任何這方面的消息，再去問，不見得有效果；二是不知為何，尤明許感覺這次的事要更謹(jǐn)慎，避免打草驚蛇。

    她一走出網(wǎng)吧，就接到許夢山的電話。許夢山說：“我已經(jīng)到桃?guī)X村了，向榮家的房子還在，不過看起來荒廢很久了，待會兒我就去踩踩點?！?/br>
    尤明許說：“你小心點。他有可能回桃?guī)X村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去他在湘城的住處看看，看能不能發(fā)現(xiàn)點什么。晚上碰頭?！?/br>
    “老丁那邊要是問起，幫我圓著?！痹S夢山說。

    尤明許答：“知道?！鄙项^據(jù)說會重新查顧天成這條線索，但一直沒看到有動作，也沒下達(dá)任務(wù)給他們。畢竟已經(jīng)結(jié)案的兩起案子，單憑顧天成的幾句話，就下大力氣重查，是比較困難的。尤明許估計，上頭把精力更多放在追捕顧天成上了。這也無可厚非。但他們倆怎么能安分坐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