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不避著尤明許，簡潔地做出一些指令，簡潔到她根本聽不出什么情報。有時候他拿起帶回來的公文包，拿出文件翻看，再給人打電話。

    很快，外賣送來了。兩菜一湯，很簡單。他放下手機(jī)，不再忙工作，問她：“再吃一點？”

    尤明許：“不要。”

    他也不勉強(qiáng)，端起盒飯，抽出一次性筷子，安靜地吃著。

    尤明許忍不住看了他兩眼。

    這種感覺挺奇怪的，他現(xiàn)在也算個黑道大佬了，卻坐在她身邊，吃盒飯外賣。

    他頭頂上卻像長了眼睛，頭也不抬地問：“看我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尤明許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搬過來了，邢幾復(fù)給了你什么？可以說了吧?！?/br>
    他夾了一筷子蒜苔，笑笑：“你不是猜到了嗎？否則你怎么肯來？舍不得孩子，套得著狼？”

    尤明許盯了他兩眼，和這人說話總是很費神。她問：“他把云南的事交給你了？為什么給你？”

    羅羽非常惡劣地笑了一下，說：“是啊，他把跟云南人買核桃和菌子的生意，交給我了。為什么給我？這么光明正大促進(jìn)GDP的生意，郭飛嶸手底下的人卻辦砸了，自然不能再給他。黃瓏呢，手里頭賣蘋果、香蕉、哈密瓜之類的事太多，如果再給他，集團(tuán)內(nèi)部就失衡了。而我……邢老板現(xiàn)在很信任我，所以我自然是最佳人選了。你肯來陪我住，這個答案滿不滿意？當(dāng)然，如果你愿意給我更多東西，我就給你更多?！?/br>
    尤明許盯了他半晌，忽而笑笑，說：“快吃，飯菜都冷了。”說完還取了瓶礦泉水，遞給他。

    這約莫是兩人分手以來，尤明許頭一次給他好臉色，羅羽接過那瓶水，一口氣喝掉大半，眸光深深看她一眼，飯也吃得差不多了，他放下筷子，擦干凈手指和嘴，拍了一下身邊的沙發(fā)：“坐過來陪我說說話。”

    尤明許臉色都沒變一下，起身走到他身旁，隔了半尺遠(yuǎn)坐下。

    這個距離，已經(jīng)讓羅羽滿意，笑著低頭，打量著她，正欲再撩撥，尤明許卻皺了一下眉，說：“你身上有味兒。”

    羅羽一愣，狐疑地看她一眼，提起衣領(lǐng)聞了聞。

    是有味兒。

    血腥味。

    他今天還處理了點事兒。

    她是警察，聞得出是什么味兒。

    羅羽心里忽然感到不痛快，不知是為了她，還是為了自己。這時又聽她不太高興地說：“以后回來麻煩先洗洗，我不喜歡這味兒?！?/br>
    羅羽說：“好?！逼鹕砭腿チ嗽∈?。

    尤明許沒想到他這么聽話，倒是有點意外，聽著洗手間的門關(guān)上，她幾乎是立刻動了，拿起他丟在沙發(fā)上的手機(jī)，麻利地拆電池、電話卡，從口袋里掏出早準(zhǔn)備好的同號電話卡，換上，再給他裝回去，趴在沙發(fā)邊上，角度精確無比地放回原處。

    這卡有竊聽跟蹤功能。

    掃一眼浴室，剛洗起水聲，她又拿起他那個公文包，把里頭東西都翻出來，快速查看。一疊文件，尤明許挑了幾張感覺有用的，快速拍照。還有個名片盒，她翻了一下，放好。一包餐巾紙，一支鋼筆，還有兩個火機(jī)，都是什么洗浴中心的，尤明許看了一眼，都放好回原處。

    羅羽洗完澡出來后，尤明許已經(jīng)回房了，電視機(jī)關(guān)了，只留著燈亮著。她的房門緊閉，只有門下邊漏出些光線。羅羽立在原處，看了兩眼，這才走過去，收拾餐盒丟到玄關(guān)。

    他點了支煙，坐在沙發(fā)里，慢慢抽著。她開了太亮的燈，他感到有點不適應(yīng)，便關(guān)了大燈，只開了沙發(fā)旁的一盞臺燈。橘黃的燈光鋪滿屋子，他坐在陰暗里，才感覺到舒適。

    而她的門，門內(nèi)的燈光，就在離他不遠(yuǎn)的地方。

    默坐了一會兒，手機(jī)響起，他看了眼那個今天剛剛?cè)〉寐?lián)系的號碼，又看了眼尤明許的房門，起身走向臥室，反鎖上門，這才含笑接起：“蕓姐?！?/br>
    第219章

    羅羽有兩支手機(jī)，一支是最新款的；另一支卻是老式的，功能很少，只能打電話發(fā)短信。尤明許的跟蹤竊聽器，就是裝在那支老手機(jī)里。

    羅羽與蕓姐當(dāng)晚的通話內(nèi)容如下：

    羅羽：蕓姐。

    蕓姐：羅老大，終于和你們聯(lián)系上了。

    羅羽：抱歉，之前我們這邊出了點事，耽誤了。你那邊怎么樣，有沒有什么麻煩？

    蕓姐：遇上一點，但是幸好我們反應(yīng)快，現(xiàn)在躲在一個大學(xué)附近。你們要再不跟我們聯(lián)系，我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羅羽：別啊，生意不是還沒做。之前那小子不頂用，以后我和蕓姐聯(lián)系。那批菌子，我們很有興趣，給的價格也絕對合適。而且不止今年這一季，想和你們做長久生意哦。這一點老大們之前也有共識。你看什么時候見個面聊？

    蕓姐：呵，你們這邊的條子夠厲害的，也沒比邊境上那些亡命的差多少。越快越好，老大那里也不是你們一家等著。我也想安安穩(wěn)穩(wěn)辦成這件事。

    羅羽：行，那就明天。時間地點我稍后發(fā)你手機(jī)上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其實尤明許即使不在羅羽手機(jī)里裝竊聽卡，這番交談，景平也能拿到。因為云南的接頭人蕓姐，已經(jīng)被他控制并策反。蕓姐如今兩頭聯(lián)系，都沒打草驚蛇，還以為她好好的，逃脫了警方的抓捕。

    尤明許不知道羅羽是否真的相信了，但那天她提到?jīng)]有抓獲云南接頭人，羅羽的神色沒有異樣。而且現(xiàn)在還聯(lián)系上了。他好不容易從邢幾復(fù)那里，把這條線搶了過來。尤明許想，大概他也極力想要建功。又或者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，試探蕓姐這邊，也不好說。

    但蕓姐這樣的人，既然投誠了警方，那必然是沒了退路，破釜沉舟。尤明許也不知道景平使了什么手段心計，反正蕓姐現(xiàn)在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線人，對他言聽計從。

    次日，蕓姐就去見羅羽了。

    景平也大膽得很，沒有派人跟著，放任她一個人去，不過隱蔽的監(jiān)聽跟蹤器是少不了的。

    晚上回來后，蕓姐就表示：這事兒談成了。羅羽雖然精明無比，步步為營和她談判，但蕓姐也是個經(jīng)驗老道的角色，雙方談了整整一下午，寸步必爭，最后約定了第一批貨的交易時間、地點和方式——

    10天后，一手交錢，一手交貨。雙方都必須派出得力的人過去。

    蕓姐得了景平囑咐，眼界顯得很高，金額低了根本看不上。而羅羽顯得很有野心，也有膽量，但也不盲目答應(yīng)蕓姐的獅子大開口。最后雙方約定了幾種主要毒品的交易數(shù)量，加起來已經(jīng)是個非常龐大的數(shù)字。足夠把所有參與人判死刑。

    干這一行的，不就是追求這種高風(fēng)險高收益，搏命為權(quán)錢的滋味嗎？

    蕓姐回來后，當(dāng)著景平的面，給云南的老大打了電話。這么大的金額，老大略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