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萊點了點頭。

能從對方的只言片語中腦補出這么多信息，林莫還挺佩服自己的。他喝一口酒，又追問道：“你如今已是他們的正神啦？”

說到這里，元萊難得皺了皺眉。他看了一眼林莫，眼神中竟有幾分為難：“神道修行似與仙道不同，師尊，弟子……”

見到元萊少有的欲言又止，林莫心下一樂，伸手想捏捏他的臉，卻猛然停住了動作。

已經(jīng)長成大人了啊。

確實，現(xiàn)在的元萊看起來可是既英俊又冷酷，不但完全沒有以前小豆芽時候干巴巴慘兮兮的樣子，站起來比自己還高了一頭?？紤]到自家徒弟的形象問題，林莫終于沒有伸出他的罪惡之手。

“但說無妨?！彼⑿Φ乜粗R，目光慈祥無比。

“不修仙……師尊可會生氣？”元萊的語氣其實沒有太多變化，但林莫還是從中聽到了一絲小心翼翼。

“這有什么好氣的?！绷帜獑∪皇?，怎么都沒想到元萊擔(dān)心的竟然是這件事?？赊D(zhuǎn)念一想，他也明白了過來。

在修真界，師徒傳承是一件非常嚴(yán)肅的事。弟子努力繼承師父的衣缽，師父也要對弟子傾囊相授——當(dāng)然，這里的傳承并非是具體大道。畢竟各人緣法不同，選擇的道路也大相徑庭，即便是親傳弟子，也會與自己的師尊走上不同的大道。

然而，這個不同也是有限度的。

在修仙門派中，最忌諱出現(xiàn)修魔的弟子。因為修魔與修仙截然相反，選擇了魔道，就意味著背叛師父傳授的一切，日后也不會再承擔(dān)繼承的義務(wù)，這份傳承亦就此斷絕。所以，半途棄仙改魔，就意味著叛出師門。

對天下眾生而言，修行神道自然比魔道要好得多，可是就師徒傳承來看，二者卻相差無幾，同樣意味著對自己老師的背叛。

“你想多啦。這有什么大不了的，當(dāng)初不是我讓你留在那里繼續(xù)修煉的嗎？”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林莫安撫道，“我也沒有正經(jīng)教過你們什么東西，以后的路還是要自己做主，不用擔(dān)心師徒傳承的問題?！?/br>
更何況，我連自己以后能不能修仙還不知道呢。林莫暗想。

“可是?！痹R仍然有些躊躇，“師尊的傳承?！?/br>
林莫聞言哈哈一笑：“我的傳承？嗯，讓我想想……”

師徒傳承是師門中最重要的東西，可傳承下去的究竟應(yīng)該是什么呢？功法不是人人適合，靈藥總有吃完的時候，而法寶符箓，也都是身外之物。

值得代代流傳的，絕非這些東西。

想著想著，又喝了幾杯酒，林莫有些醉了。桌子上已經(jīng)擺了三個空酒壇，酒的后勁也要上來了。

“你我是天道認(rèn)定的師徒?！绷帜贿吽妓鳎贿吢朴频?，“天道認(rèn)為我能教給你一些東西，而你亦是我天道認(rèn)可的傳承者。也就是說，即便你改修神道，也絕對不會對這份傳承產(chǎn)生任何影響……”

元萊若有所悟，無數(shù)畫面自他腦海中一一閃過。有他第一次看見林莫時的，有林莫一次次保護(hù)他的，更有林莫平日里的一言一行——他對他講過的話，他自己做過的事。

林莫讓他明白了親人的可貴，讓他明白了善良和慈悲，更讓他明白了應(yīng)該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。所以，在與祝小九同時面臨危機時，他選擇犧牲自己的手臂；而在進(jìn)入小人國的時候，他會心生悲憫，愿意盡自己所能給予他們庇護(hù)。

這一切都出自他的本心，而這種對人對事的態(tài)度，卻是林莫在潛移默化中教給他的。

這就是我的師父。

他們之間的師徒傳承不會中斷，因為它已經(jīng)牢牢深植于心，成為他靈魂的一部分，任多少風(fēng)吹雨打，亦不改分毫。

元萊凝視著林莫。

師尊此時的樣子與平時有些不同，還戴了一頂怪異的帽子。可是，一種冥冥中的熟悉卻讓他一眼就認(rèn)出了自己的師父。

——他從未如此清晰又如此慶幸地認(rèn)識到，眼前這個人，是他的老師。

“仙道也好，神道也罷，就算是有道或者百度知道也一樣。只要是你選擇的路，就堅持走下去，為師自然會支持到底！”林莫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，最后拍案而起，大聲總結(jié)道，“為師就是這么開明哈哈！對！我林莫就是這么一個開明的人民教師！哈哈哈哈！”

眼前這個人，是他的老師……

☆、第一百三十九章天現(xiàn)異象

祝小九重新出現(xiàn)之后，雖然樣貌變得怪異無比，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實力大增。眾人甚至都來不及眨眼的功夫，他就已然與鈺菡戰(zhàn)作一團。

頓時，場上飛沙走石，四溢的靈氣與張揚的藤蔓碰撞在一起，可謂驚天動地！

他的實力……在我之上！

鈺菡越來越覺得心驚。他對自己的修為非常清楚，在惡種的幫助下，他不到五十年便已然接近金丹巔峰的實力。因此在第一次見到祝小九時，他就知道此人絕不是自己的對手。

然而，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(nèi)，對方的實力竟然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！

難道他隱藏了實力？他其實早已是元嬰修士了？！

鈺菡心中猜測著，可就在這一分神間，右臉頰已狠狠挨了一拳。

“哈！”一擊得中，祝小九一聲朗笑，攻勢愈狂！

地上的打斗牽動著天上的氣象，烏云自天邊滾滾而來，重重地壓在胡璐山上，世界仿佛被罩在一片輕紗里，模模糊糊看不分明。

這暗沉的天色下，唯一鮮明的只有祝小九與鈺菡交手時，靈力擊碎空氣的光亮。

無形氣壓擴散開來，離戰(zhàn)場稍近的胡璐派弟子們在這威壓下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，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。沉悶?zāi)郎臅r空中，醞釀著躁動與不安。

他們要打多久？誰會獲勝？為何感覺將有大難臨頭？

沒有人知道這種突然的危機感來自那里，他們只能緊張地盯著山巔之上，那兩個正在快速交手的身影。

天色越來越暗了，一股潮濕的塵土氣息彌漫在空氣中，有人張了張嘴，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。

這場戰(zhàn)斗，究竟要持續(xù)到什么時候？

忽而，天地驟然一亮！

轟隆隆——

閃電劃破長空，有雷聲自遠(yuǎn)方而來。

大雨將至。

“師尊？”元萊推了推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林莫，對方卻只是不滿地哼唧了幾聲，沒有一點要醒來的樣子。

喝醉了的林莫與平日大相徑庭，他先是大談特談了一番自己的人生理想，又滿懷熱情地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詩文，后來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，發(fā)出唧唧咕咕的細(xì)小聲響。

師尊在說什么呢？其實元萊一點都聽不懂林莫說的那一通長篇大論，可是他卻能看得懂林莫臉上的神情。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堅定，就好像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