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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——等一下?!?/br>老板娘正準(zhǔn)備退下,卻被恩佐叫住了。“再弄一個浴盆來?!?/br>“啊?您的套間里應(yīng)該有一個浴盆……”“我要一個大的?!倍髯艚忉尩?,“能容下兩個人的那種?!?/br>老板娘努力地繃住臉,不露出怪異的表情,鎮(zhèn)定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表現(xiàn)得自己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,客人大白天鴛鴛戲水什么的,根本是件司空見慣、稀松平常的事,她早就見怪不怪了。第二天清晨,當(dāng)贊諾底亞集市魚販剛開始叫賣一天最新鮮的活魚時,朱利亞諾和恩佐來到碼頭的金鱒酒館,拜訪下榻于此的雷希。一見到雷希,朱利亞諾便很不好意思。昨天他誤以為雷希對他存有什么齷齪心思——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。誤會已然解開,可朱利亞諾依然因為自己曾誤解雷希而感到內(nèi)疚。吟游詩人倒是沒表現(xiàn)出什么,像往常一樣禮貌矜持地邀請他們?nèi)ゾ起^閣樓。“我已經(jīng)同老板說好了,借閣樓當(dāng)作練習(xí)室——反正它平時也沒什么用?!?/br>閣樓里堆滿大大小小的木桶,各式各樣的箱子壘成小山,殘破不堪的掃帚見縫插針,而且它們?nèi)糠e滿灰塵。天花板過于低矮,三個成年人不得不貓著腰才鉆進(jìn)這一方狹小場地。朱利亞諾狐疑地望向房梁上密布的蛛網(wǎng),十分擔(dān)憂閣樓的結(jié)實程度。他們演奏音樂的響動會不會直接把這破地方震塌?閣樓中央清出了一塊空地,打掃過的地板上放著幾個坐墊,旁邊擺著若干樂器。朱利亞諾認(rèn)出了雷希的魯特琴(他居然把自己的寶貝就這么毫無遮擋地放在這個鬼地方?。送膺€有一把曼陀鈴,一把里拉琴,一張手搖風(fēng)琴,幾支長短不一的笛子和一面小手鼓。雷希當(dāng)先坐下,抱起他的魯特琴。朱利亞諾和恩佐坐在他對面。吟游詩人沖身旁那堆樂器隨意揮了揮手:“你們會演奏哪個?”太瞧不起人了吧!什么叫“會”演奏哪個?我“會”的可多了去了!至少也該問“你們最擅長哪樣”吧!朱利亞諾不滿地想。“朱利亞諾會吹笛子?!倍髯粽f。朱利亞諾斜眼瞪著刺客。為什么要先提別人?你不能先自我展示一下才藝嗎?雷希從笛子中挑出一支,扔給朱利亞諾:“吹來聽聽?!?/br>……知道你在音樂方面的造詣高,但是也不必用這么傲慢的態(tài)度說話吧?朱利亞諾將笛子湊到唇邊,輕輕吹了幾下,試了試音。笛聲悠揚(yáng)婉轉(zhuǎn),高低適中,不論是舒緩輕柔的樂曲還是急促輕快的小調(diào)都能勝任。區(qū)區(qū)一支木笛難不倒朱利亞諾,身為一名貴族,音樂乃是必修課,常見的樂器他或多或少都能來兩下。昨天他還辦成吹笛藝人四處打探情報呢。他吹了一支人人耳熟能詳?shù)男∏?,旋律?yōu)美,技法也不難。恩佐沒什么表示,雷希卻聽著聽著突然捂住了耳朵。朱利亞諾停止吹奏?!案墒裁蠢?!很難聽嗎?”他紅著臉嚷嚷道。“難道你覺得好聽嗎?”雷希反問。“我的水準(zhǔn)肯定沒有您那么高,但也不差吧?”說罷,朱利亞諾轉(zhuǎn)向恩佐,指望他幫自己說句公道話。恩佐沉默地移開視線,佯裝欣賞一只吊在天花板上的蜘蛛。朱利亞諾氣不打一處來?!澳銈兪裁匆馑迹孔蛱煳以谑屑硌?,賺到了好多賞錢呢!”“‘好多’賞錢是指多少?”雷希問。朱利亞諾回憶了一下:“嗯……大概……十幾個銅板吧?”“……乞丐的收入都比你多。”雷希痛苦地扶住額頭。“我就見過一天連一枚銅板都討不到的乞丐?!倍髯魢?yán)肅地駁斥雷希的謬論。吟游詩人翻了個白眼:“您不是他的老師嗎?您從沒教過他怎么吹笛子?”恩佐突然怪異地笑了一聲:“我心疼他,幾乎不讓他‘吹’?!?/br>朱利亞諾惱羞成怒,一把扔掉笛子,內(nèi)心咆哮:我真是看錯你了恩佐!你居然當(dāng)著雷希的面講這種葷段子,想不到你是這種人!而且哪有“幾乎不”!明明昨天夜里還……還……他指著恩佐的鼻子怒道:“你行你上啊!別光說不練!”恩佐聳聳肩,撿起笛子,用衣袖擦了擦,試了幾個音,接著奏出一首輕快的曲子,技法嫻熟,顯然是練過,但朱利亞諾認(rèn)為他也沒比自己高明到哪兒去,因為雷希才聽了一段就露出一副早餐吃壞肚子的表情,就算他借口上廁所而逃跑,朱利亞諾也絲毫不覺奇怪。吟游詩人至少還懂得禮儀,耐心等恩佐演奏完畢才發(fā)表意見:“我算是明白了。不……剛剛聽到朱利亞諾吹奏時我就該明白的。果然‘名師出高徒’啊?!?/br>“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“依照在下的愚見,還是讓朱利亞諾吹笛子吧?!?/br>恩佐震驚地望著他,仿佛自己是位才華橫溢的絕世藝術(shù)家,其高雅的藝術(shù)追求卻無法被凡俗世人所理解。“……那我要干什么?”雷希把小手鼓遞給恩佐:“您就勉為其難演奏這個吧。”朱利亞諾一個沒忍住,哈哈大笑起來,房梁上的灰塵被他的笑聲震得簌簌下落。作為報復(fù),當(dāng)天夜里恩佐在床上好好“懲罰”了他一番。翌日練習(xí)的時候,金鱒酒館的老板不得不捐出所有坐墊,否則朱利亞諾連一分鐘都不愿意坐在堅硬的地板上。第41章初次登臺經(jīng)過三天訓(xùn)練,朱利亞諾和恩佐終于得到雷希的許可,能夠與他一同登臺獻(xiàn)藝。表演場地就在金鱒酒館之中。雷希一早同老板達(dá)成協(xié)議,用表演來抵換食宿費(fèi)用。酒館中有歌手或樂手鎮(zhèn)場,生意往往更加火爆,甚至還有瀕臨破產(chǎn)的酒館因招攬了一位著名樂師而起死回生的例子,因此酒館老板對藝人總是謙恭有禮,予取予求,更不用說是雷希這樣出眾的吟游詩人了。雷希說要多帶兩個人來伴奏,老板二話不說就答應(yīng)了。夕陽落山之刻,便是表演開始之時。三人戴上鳳尾蝶面具,坐在酒館一樓的一角,那位置很有講究,布置得恰到好處,所有顧客都能看見,卻又不過分引人注目。雷希坐定后不緊不慢地調(diào)了幾分鐘琴弦,又喝了幾口水,接著再調(diào)一會兒琴弦,直到有人大喊“快點(diǎn)開始”,吟游詩人才正式開始演奏。此時酒館中的客人還不太多。雷希彈了一首贊諾底亞流行的俚俗小調(diào),歡快的琴聲從酒館內(nèi)飄到外頭的大街上。朱利亞諾在旁以笛聲伴奏,恩佐則不時敲打小手鼓,眼神生無可戀。朱利亞諾差點(diǎn)笑出來,為了憋笑,他吹錯了好幾個音,招來雷希責(zé)備的瞪視。隨著夜幕逐漸降臨,加之樂聲輕快,客人漸漸多了起來,三首曲子過后,酒館中便人滿為患,老板不得不在過道上加放桌椅。朱利亞諾發(f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