倆依然會急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。

    對林家父母來說，林蕊才是他們牽腸掛肚的對象，林霏開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。

    林霏開剛想說那他們好好跟外婆解釋，驀地想起記憶中外婆白發(fā)如雪的蒼老模樣。

    一夜白頭，真的是一夜白頭。

    當(dāng)年大姨染上“非典”，在醫(yī)院生死未卜的時候，遠在江州的外婆接了電話，第二天頭發(fā)就全白了，整個人蒼老了好幾十歲。

    后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大姨又出現(xiàn)嚴(yán)重的“非典”后遺癥。

    肺纖維化、股骨頭壞死、因為應(yīng)用大劑量糖皮質(zhì)激素而跟吹氣球一樣急劇發(fā)胖的身體，使得原本鼓起勇氣想要跟干爸再續(xù)前緣的大姨又選擇龜縮回自己的世界。

    大姨不忍心連累干爸。

    鉆石王老五的干爸需要一位能夠不讓他丟臉的妻子。她的存在，會成為他人生的污點。

    她不希望再成為別人的負擔(dān)。

    外婆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，含辛茹苦地照應(yīng)本是天之驕子的大女兒。

    外公也一樣，整個人蒼老的不行，絲毫看不出來年輕時全市業(yè)余籃球賽MVP的風(fēng)采。

    她媽那時候就偷偷哭，哭jiejie命途多舛，恨自己不能替父母分擔(dān)憂愁。

    “爹媽永遠都不可能放心孩子。”何半仙看著面前的女孩，“你也是二十歲的姑娘了，能不能替你mama照顧好外公外婆？”

    林霏開為難：“可我已經(jīng)跟外婆實話實說了。再撒謊也圓不過去?！?/br>
    “無妨?！焙伟胂蓴[擺手，“這事我來解決，以后你就是林蕊，別再提什么林霏開就行?！?/br>
    林霏開將信將疑，跟著何半仙出門去，十分懷疑干爺爺能否忽悠的過去。

    “沒事兒，我給蕊蕊扎了針，搞清楚情況了。她前兩天不是看過個講穿越的錄像么，后來又看，天還這么熱；她一時間就發(fā)夢魘，分不清楚做夢還是現(xiàn)實了?！?/br>
    重新回到屋子中的人集體如釋重負。

    筒子樓隔音效果為零，整棟樓里頭沒有任何秘密。

    鄭云拍著胸口喘粗氣：“那就好，我還怕是練氣功走火入魔得了精神分裂，得送去精神病院了。”

    林霏開身上一抖，果然是親媽的親媽，下手夠狠。

    房門口一個剃著大光頭的年輕男人探進腦袋來，笑嘻嘻地揶揄：“我還以為咱們?nèi)锶飉eimei突破大周天，能夠進507所了，研究人體特異功能了。”

    林霏開背后生涼，世界太可怕，她總懷疑這人是想把自己送給國家當(dāng)小白鼠。

    鄭云臉一板：“凈瞎說，你就不能盼點兒好的？”

    大光頭挑眉毛：“我就是盼著蕊蕊好啊。你看張寶勝張大師，專車、專宅、專職服務(wù)員，大領(lǐng)導(dǎo)級待遇的國寶。蕊蕊要像他那樣，才真是風(fēng)光呢。”

    先前跟鄭云說話的年老女人一搟面杖捶到他背上，厲聲呵斥：“嘴上不把門的，凈胡說八道?！?/br>
    練氣功吃上皇糧的，她沒見過，把自己練成太監(jiān)進精神病院的，二廠就有一個！

    光頭青年被他奶奶打得嗷嗷直叫：“奶奶，我沒別的意思，我跟蕊蕊開玩笑來著?！?/br>
    鄭云趕緊解圍：“大軍，晚上餃子有韭菜rou餡、香菜餡、黃瓜雞蛋餡、豇豆餡、茄子餡的，你要吃哪種？”

    大軍咧嘴笑：“我不還簡單，rou多就行。”

    林鑫招呼meimei過去吃西紅柿：“蕊蕊，給你加勺糖，拌火山下雪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林霏開愣了一下才反應(yīng)過來叫的是她。

    對，她是林蕊。

    從今往后十年，這個時空中只有林蕊，沒有林霏開。

    第4章 今生見干爸

    盛夏天熱，林家沒冰箱，豬rou擺一夜肯定會壞掉。

    林母cao刀剁rou餡，笑著招呼上門幫忙的鄰居：“今晚大家伙兒敞開了吃，十斤五花rou必須統(tǒng)統(tǒng)消滅。”

    照常理說，包餃子應(yīng)該用豬后臀rou最合適，白的少紅的多，調(diào)餡正好。

    不過1988年的江州，糧油rou票都還沒退出市場，城市居民食用油按人頭供應(yīng)。

    大家肚里沒油水，自然更歡迎肥瘦相間的五花rou，最好咬一口滿嘴油的那種。

    林家住的是典型的筒子樓，鋼鐵廠給已婚職工分的宿舍。

    十幾平方米大小的屋子裝進一家人都艱難，哪里還有地方燒飯。走廊、衛(wèi)生間都是公用的，樓道就是大廚房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煤氣灶還不流行，家家戶戶門口堆放的都是煤爐，燒蜂窩煤的那種。

    不到兩米寬的過道擠得水泄不通，三四個人圍在一處和餃子餡就轉(zhuǎn)不過身。

    林家更小，外屋一張雙人床，白天掀開被褥支起小方桌吃飯，連張能搟餃子皮的大方桌都沒有，自然不適合當(dāng)聚餐地點。

    然而人民群眾的智慧無極限，不少鄰居翻出自家備下的面粉，直接在家里頭和好面搟出皮，然后再過來包餃子。

    林霏開，哦不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林蕊，看著面前人頭攢動的場景覺得稀奇。

    剁rou的，洗菜的，切蔥的，剝蒜的，起煤爐的，嬸嬸伯母們揮汗如雨，忙的不亦樂乎。

    人人喜氣洋洋，個個與有榮焉，好像考上大學(xué)的是他們自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一時間，林蕊甚至有種置身學(xué)校美食節(jié)的錯覺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手發(fā)癢，墊著腳躍躍欲試。大一時，學(xué)院包餃子大賽，她可是第三名。

    林母腰一扭，直接將小女兒攘到邊上：“吃你的西紅柿去，一會兒餃子就下鍋?！?/br>
    小女兒身子弱，腸胃淺，明明大家伙兒都喜好油多rou厚，她卻偏偏禁不住大葷腥。別說吃了，就是聞著都頭暈。

    下午蕊蕊才剛睡走了神，可別又被豬rou熏暈了頭。

    林鑫端起滿托盤的餃子，安慰噘嘴的meimei：“水燒開了，餃子馬上就好。第一鍋就下你的雞蛋黃瓜餡?！?/br>
    林蕊眨巴著眼睛，她真實年齡好像比她大姨，不，是現(xiàn)在的她姐還大兩歲吧。怎么好像她成了個人人都要哄的小奶娃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的是，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加上人又生的小，林家人的確一直將林蕊當(dāng)孩子看。

    后來林蕊初中畢業(yè)沒升學(xué)，直接進河校當(dāng)打字員時，林母還哭了一場，心疼孩子這么小就得上班掙錢。

    樓道兩旁的煤爐齊齊紅光滿面，爐子上的湯鍋個個白霧騰騰。

    元寶形的餃子乖乖巧巧排著隊，扎猛子下鍋，吸飽了開水后，又接二連三地浮出水面，搖搖擺擺。

    王奶奶已經(jīng)調(diào)好蘸料，各家拿著自己的海碗或者飯盒，說說笑笑地依次盛餃子。

    這玩意兒嬌嫩，不能悶在鍋里頭，得趕緊撈出來，不然會糊成一團。

    盛好餃子的人，有的站在林家吃，有的打聲招呼恭喜過林鑫后，直接端回家去。

    林母看看四周，轉(zhuǎn)頭問大女兒：“鑫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