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早點出關(guān)。他什么都不知道，要怎么應(yīng)對這兩個掌門加一個代掌門？

不過，這只是晏茂天底氣不足的原因之一。

因為關(guān)于半年前的白山一戰(zhàn)，江湖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。魔教濫殺無辜，正道武林欲伸張正義，然而卻被魔教幾近全殲，損失慘重。雷一云、邱不遇、青缺師太不幸身隕不說，嵩山派去的人多，差點被滅派。

這可是十?dāng)?shù)年來正道武林最大的慘敗，沒人不關(guān)心。倒不是說所有人都和嵩山交好，但有這個血淋淋的教訓(xùn)在前，便不免讓人想到魔教坐大、嵩山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日之類的壞事。

如此一來，魔教的威脅確實愈發(fā)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口。想想看，魔教教眾本就極多，沒有哪個門派能與之匹敵；如今，連嵩山的四方十八道誅魔劍陣都不能誅殺劍魔，那還有什么辦法能阻止魔教稱霸武林的腳步？

當(dāng)然，冤有頭債有主，嵩山等人想找麻煩也該回去找魔教，不關(guān)晏維清任何事。

但又有風(fēng)傳，說上白山時就有個疑似劍神的人和劍魔一起，接著烏劍也在白山一戰(zhàn)中出現(xiàn)。如果這兩點都不算什么的話，拿著烏劍的人偏幫魔教、幫著殺破劍陣要怎么解釋？

正邪不兩立，況且真要說起來，這次是正道主動征伐，未曾想吃了個大敗仗，不能怪魔教心狠手辣。死在魔教手里撐死了只能算自己技不如人，但若是死在劍神手里……這必須得要個說法??！

丁子何三人就是為此而來。他們認(rèn)為晏維清必須給出解釋，為此不惜到處奔走，說動少林和武當(dāng)也介入這件事。前兩次他們都沒見到晏維清，這次他們終于把下花大師和元一道長的親筆信拿到手，又瞧著半年期限已過，便迫不及待地沖到炎華莊來，可謂底氣十足。

晏茂天的目光不自覺落到信封表皮“晏維清親啟”的字樣上，愈發(fā)心虛。

因為他知道，晏維清曾把赤霄帶回莊中治療。因為他還知道，晏維清閉關(guān)半年沒錯，但在閉關(guān)之前，晏維清也確實離開南陽好幾個月，時間也確實能對上白山一戰(zhàn)。另外，晏維清是被一行身形奇詭的蒙面人送回來的。而如果他沒記錯，那種鬼魅一般的步法可是魔教最出名的輕功。

……這說明了什么？他兒子真去幫魔教打正道了？

深處的原因，晏茂天簡直不敢想下去?！叭徽崎T，”他干笑著，“江湖傳言我也聽說了，但這其中必定有些誤會。維清與魔教眾人素?zé)o瓜葛，又素來嫉惡如仇，怎么可能和魔教同流合污呢？”

“我們也很想相信?！鄙虿环赌樕系睦湫ΜF(xiàn)在變成了假笑，“所以就請劍神親自出面，幫我們解決一二疑惑，也好澄清誤會?！?/br>
——你們?nèi)绱诉瓦捅迫耍睦锵裣氤吻逭`會的意思？

晏茂天不由腹誹。但他不占理，性子又正直，勉強壓下心頭的話已經(jīng)很難，更別提流利地撒謊了。

丁子何瞧著那模樣，就想著敲打一二。不過他剛說了個“你”，外頭就有仆從飛奔進(jìn)來稟告：“老莊主，三位掌門，莊主出關(guān)了！”這本是件好事，但他臉色卻不是完全的喜悅，倒夾雜了不少畏懼。

四人立時全站起身，但只有晏茂天注意到下人面上的異常。他正擔(dān)心晏維清是不是出了事，便感到一陣冰冷的銳意像潮水一樣鋪天蓋地地打過他的身體；肌膚毫無緣故地發(fā)疼，就像是被割裂一般。

和這感覺一起出現(xiàn)的是一道聲音?！案赣H，三位掌門。”

悄無聲息地，晏維清踏進(jìn)客廳。那迫人的冷意正是他周身發(fā)出的，一雙眼睛宛如冬夜里的寒星，語氣里也只有劍的溫度。

丁子何三人齊刷刷一驚。他們設(shè)想過許多種可能，但沒一種像現(xiàn)在這樣——

直到晏維清進(jìn)門出聲，他們才注意到他；光一個開頭，他們就感到了無形的莫大壓力；對方只冷淡地瞥了一眼，他們的骨頭便開始不自覺地往外冒涼氣……

不過半年，這人的武功不僅精進(jìn)，而且精進(jìn)了許多！多到現(xiàn)在看起來都不像是人，反而更像……一把移動的利劍，還是已經(jīng)出鞘、隨時能夠殺人的那種！

意識到晏維清一彈指就可以送人上西天，三人原本囂張的氣焰立時被壓下去一頭，牙床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。

但話還是要說的?！肮碴檀髠b功力大成?！倍∽雍螐姄沃?。若不是這樣，他怕他下一瞬就被對方冰冷卻澎湃的劍氣壓得跪下去。

對這種無意義的客套話，晏維清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“聽說三位有事找我？”他單刀直入，然后看見桌上的信，便干脆拿起來拆了。一目十行地掃過以后，他折起信紙，依舊面無表情，周身卻似乎變得更冷?！霸瓉砣绱恕Ｕ埶￡棠持毖?，諸位實在多慮了。”

“……多慮？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在那種越來越宛如實質(zhì)的沉重壓力下，只有沈不范還能憋出話來。

他剛開始覺得晏維清故意給他們下馬威，所以故意放出劍氣；但看對方現(xiàn)在不是心虛而是不虞的反應(yīng)，倒更像是自然而然就散發(fā)出來的……

等等，自動自發(fā)？這要高到深不可測的武功，便是下花大師也做不到！晏維清不過閉關(guān)半年，就接連突破三層瓶頸？他怎么做到的？

沈不范從未如此震驚。就算再懷疑劍神自甘墮落，他也不會把晏維清突然猛增的武功和白山教鎮(zhèn)教之寶聯(lián)系起來，因為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讓魔教交出那樣的寶貝。

其他兩人同樣。丁子何一面勉力讓自己繃緊腰背、不露出頹勢，一面追問：“我只想知道，我雷師侄的死，到底和你有沒有關(guān)系？”

“還有我掌門師兄?！鄙虿环读⒖谈稀?/br>
“還有我青缺師妹！”青滅師太附和，她的嘴唇已經(jīng)因為咬得太緊而變白，顯然對劍氣適應(yīng)不良。

面對這種幾近赤裸裸的質(zhì)問，晏維清一張臉孔依舊八風(fēng)不動?！鞍咨缴系氖?，諸位應(yīng)當(dāng)去問魔教，而不是在我炎華莊浪費蹉跎?！?/br>
“你是說你那時候不在白山頂？”沈不范又問，愈發(fā)懷疑。

雖然因為某些必須要做的事，他早早地溜到潛伏處，不知道白沙灘情況最后到底如何；但這滿天下的人里，不就只有晏維清一個能與赤霄比肩嗎？光從功力就能看出來?。?/br>
“我從未踏入白山地界。諸位的師弟師妹師侄，我也從未見過?！标叹S清不僅一口否認(rèn)，還否認(rèn)得非常徹底。“若三位都是道聽途說而來，那晏某就不奉陪了?！闭f著，他一揮袖，人頓時沒了蹤影。

沒了冰冷劍意的壓迫，三人霎時感到身上一輕。然而，就這么丁點功夫，冷汗已經(jīng)濕透了內(nèi)衫。想追又不敢追，只剩干瞪眼可以做——

晏維清完全就是敷衍他們吧！

第58章

雖說丁子何、沈不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