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句，就領(lǐng)著戚映進(jìn)去了。

    她走了幾步，回頭看看，季讓站在街對面的路燈下，抄著手靠在電線桿子上，帽子搭在眼瞼，隔太遠(yuǎn)看不清臉，但她知道，他是在看著自己。

    她偷偷朝他揮了下手。

    他果然也抬手揮了揮。

    她覺得好開心，連回家?guī)淼哪欠N刺痛感都減輕了不少。

    家里果然已經(jīng)落了好多灰，家具上都搭著防塵的白布，俞程被嗆得咳嗽，捂著鼻子去開窗通氣，她走回自己的臥室看了看。

    好奇怪，明明是第一次來，卻熟悉每個角落，她把行李箱打開，將去年匆匆離開時沒來得及收拾的一些小東西裝進(jìn)箱子里。

    有她用起來最順手的鋼筆，最喜歡的草莓發(fā)夾，寫滿少女心事的日記本，一個陪伴她很多年的小熊玩偶，還有一張全家福。

    她蹲在地上，拿著那張全家福看。

    是在海洋公園拍的，身后是美人魚館，還能看見水里有一條金色的美人魚。三個人都笑得好開心。

    好半天，她小聲又遲疑地喊："爸爸……mama……"

    她依舊不明白熟悉感和疼痛感從何而來，只是昨天在季讓面前哭著袒露心聲后，她發(fā)現(xiàn)這具身體對于有關(guān)父母的事情，沒有之前那么劇烈的排斥了。

    俞程在外面喊："映映，走啦，再遲趕不上飛機(jī)了。"

    她揉揉眼睛，把照片放進(jìn)行李箱，乖乖回答："好。"

    離開小區(qū)的時候，季讓還站在同樣的位置。俞程打完車等車的時候，隨意張望兩眼，暗自嘀咕："這人我昨天是不是在墓園見過？不可能吧，咋這么巧？"

    他向來是個心粗的，也沒細(xì)想，等車一來就上車走了。

    季讓等他們出發(fā)才叫車去機(jī)場。

    他說會陪著她，就真的一路陪著她，一直等她過了安檢，才給她發(fā)消息：海城見。

    戚映回了一個乖乖的"好"。

    他卻沒有登機(jī)。

    將行程改簽到晚上，然后折身回了昨晚跟戚映逛過的地方。

    他又獨(dú)自一人，走了她走過的路，吃了她愛吃的店，最后又去了她的學(xué)校。燕七在上課，保衛(wèi)科肯定不會讓他進(jìn)，但這難不倒他。

    燕七這舊墻他可以一下翻兩堵，不是在開玩笑。

    翻進(jìn)學(xué)校，隨意逛了逛，他居然還在學(xué)校褪色的公示欄里看到了她的照片。

    她被評為高一上學(xué)期優(yōu)秀三好學(xué)生，照片下的簡介里說，她是以中考全市第四的成績考入了燕城七中。

    照片已經(jīng)褪色了很多，可不難看出她臉上乖巧的笑。

    他拿出手機(jī)對著照片拍了一張。

    剛拍好，就聽到后面有人厲聲喊："你哪個班的？不穿校服上課時間在外面亂逛？"

    季讓正打算跑，站在公示欄后面貼校園報的學(xué)生探頭出來看，視線相對，彼此都是一愣。

    傅南潯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    他目瞪口呆看著前面眉眼淡漠的少年，好半天才震驚地喊："季讓？！"

    身后的保安已經(jīng)走近，在季讓肩頭拍了一下，"你哪個班的？"

    傅南潯從公示欄后邊走出來，手里還拿著校園報和膠水，笑著對保安說："他是我們班的新生，暫時沒領(lǐng)到校服，我們在換這一期的校園報。"

    保安自然認(rèn)識這個備受全校師生喜愛的年級第一，不疑有他，點(diǎn)點(diǎn)頭走了。

    傅南潯收起笑，一言難盡地看著他："你……你怎么會在這？"他看了眼公示欄里戚映的照片，神情頓了一下，不可置信地低喊道："你不會是千里迢迢來偷照片的吧？"

    季讓："…………"

    這些年級第一到底都有什么毛病？

    二十分鐘后，季讓和傅南潯一人拿著一瓶可樂坐在了學(xué)校cao場的看臺上。

    海城的氣溫已經(jīng)升到可以穿春裝，但燕城的風(fēng)還是帶著寒意，cao場上有個班在上體育課，跑跑跳跳的，很有活力。

    "這么說，你是專程陪她回來拜祭的？那她都走了，你怎么不走？還翻墻到我們學(xué)校來？"

    傅南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。

    在海城做交換生的那一周，他跟季讓的每一次會面可都算不上友好。他是很不喜歡這些打架斗毆的不良少年的，在二班的時候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聽說過有關(guān)季讓不好的傳聞，對他是沒什么好印象的。

    可戚映喜歡他。

    還喜歡得很明顯。

    那個小姑娘會喜歡的人，應(yīng)該不是什么無可救藥的壞人。

    只是怎么也沒想到，有一天他會跟這個不良少年坐在自己學(xué)校的看臺上喝可樂。

    這太魔幻了。

    旁邊的少年氣息很冷，聲音也淡漠："想來看看她生活過的地方。"

    "你這……"傅南潯組織了一下語言："還挺浪漫的。"

    季讓把玩手中的可樂瓶，隔了好半天，才猶疑著問："她以前，是什么樣的？"

    "什么什么樣？"傅南潯往后一靠，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，想了想："就還是跟現(xiàn)在一樣啊。很乖，對誰都是笑著，受了委屈不會告狀，偷偷抹眼淚。"

    他想起來什么，聲音都帶著笑："剛?cè)雽W(xué)的時候，大家都還不熟，我們班的座位是按照中考成績排的。我全市第一，她全市第四，因?yàn)榈诙谌郧笆且粋€班的，要求坐在一起，我就和她成了同桌。"

    "那時候大家都不熟嘛，她性子軟，跟誰都笑，長得又很漂亮，來班上沒兩天就被告白了。她拒絕了那個男生，但那男生一直死纏難打的，上學(xué)放學(xué)去堵她。她就問我，傅南潯，我該怎么辦呀？我說，你跟你爸說，讓你爸穿著警服接你上下學(xué)，他肯定就不敢了。"

    "你猜她說什么？她說，不行呀，被我爸知道會打死他的。他只是跟我告了個白，被我拒絕已經(jīng)很難過了，要是再挨一頓打，多慘呀。"

    季讓沒忍住，笑出來了。

    傅南潯也笑，嘆氣："那時候我就在想，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小姑娘。"

    有風(fēng)過，將兩個少年的笑吹散。

    笑完之后，又是片刻靜默。

    良久，傅南潯低聲說："我不知道她遭受了那些，她突然消失，招呼都沒打一個，我還記恨過一段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