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小舅子最難搞定??！

    被岳梨拉進(jìn)群的俞濯：@屈小可愛，垃圾。

    @屈小可愛：這朵白蓮花是誰？？？憑什么罵我垃圾？？？有種出來單挑?。。?/br>
    @無限好文，盡在晉江文學(xué)城

    @白蓮花：中指。

    群里鬧鬧嚷嚷，季讓翻了下，搖頭笑罵了兩句?；氐郊蚁词幌戮椭苯铀?，畢竟明天還要陪小寶貝去看熊貓。

    手機(jī)是凌晨四點多響的。

    季讓迷迷糊糊，還以為在做夢，前兩遍都掐了。

    第三遍才意識到是手機(jī)在響，被攪了清夢好不耐煩，半瞇著眼劃開，沒好氣："喂？"

    聽筒里傳來季芊顫抖的哭腔："阿讓，爺爺快不行了。"

    季讓一下清醒過來，翻身從床上坐起。電話里季芊還在哭，跟他說了醫(yī)院的地址。

    天還沒亮，萬物沉寂，他匆匆套上衣服，飛奔出門。

    醫(yī)院亮如白晝。

    病房外的走廊上，季家的人都在，還有很多穿軍裝的戰(zhàn)友和部下。

    季芊紅著眼睛等在電梯口，見他一出來，立刻沖上去，季讓喉頭有些發(fā)緊，低聲問："還在嗎？"

    她點頭，聲音低?。?老人家好像……還有什么心事未了，一直吊著一口氣。"

    季讓沒看走廊上的那些人，徑直走進(jìn)病房。

    里面只有醫(yī)生護(hù)士在，季老爺子把人全部趕出去了。

    病房內(nèi)有濃郁的消毒水味道，心跳儀已經(jīng)微弱不可見，病床上的老人半瞇著眼，聽到腳步聲，緩緩睜開。

    季讓在床邊站定。

    老人眼神渾濁，他曾經(jīng)引以為傲的軍人體魄現(xiàn)在消瘦得幾乎可以看見骨頭，生機(jī)已經(jīng)從他身上緩緩流失了，僅有一口氣吊著，看著床邊已經(jīng)長大的少年。

    他顫巍巍伸出干枯的手指，努力地去拉少年泛白的指骨。

    他記得，小時候，他的寶貝孫子最喜歡這樣拉著他的手。

    季讓動了一下，半晌，慢慢握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努力地睜開眼，想看清少年現(xiàn)在的模樣，可他看不清了，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光，那個少年在光中漸行漸遠(yuǎn)，已經(jīng)走了很多年。

    少年掌心的溫度通過他枯瘦的手指傳到他心里。

    還好，少年的手還是這么暖。

    他張了張嘴，沙啞又微弱的聲音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："阿讓……"光影開始在眼前渙散，老人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可他還是固執(zhí)地看著光影中那個模糊的身影，想要最后一次看清。

    腦子里走馬觀花，是他這一生。

    極盡榮譽的一生，又悔恨郁郁的一生。

    他嘴角溢出苦笑，人之將死，才幡然醒悟曾經(jīng)種種，可再也沒有機(jī)會彌補了。

    那個少年，早已走遠(yuǎn)。

    老人緩緩閉上了眼："阿讓……是爺爺錯了……"一滴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滑落，季讓握在掌心的那雙手，無力垂下。

    心跳監(jiān)護(hù)儀發(fā)出尖銳的嗶聲，門外的人都沖了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季讓就那么直直站在原地，看著床上的老人斷了最后一口氣。

    凌晨的醫(yī)院又開始忙碌起來。

    季讓不想跟任何人說話，也聽不見任何人說話。

    他獨自走出病房，沿著走廊走了好久，走出醫(yī)院大樓，在樓下的花壇邊上坐下來。

    天還沒亮，清晨的寒風(fēng)很冷。

    他手肘撐著膝蓋，雙手緩緩捂住臉。

    沒有哭，只是有些難受。

    ——季家的家訓(xùn)是什么？背出來，爺爺給你買.槍。

    ——忠誠勇敢！崇德向善！我以我身奉祖國，我以我血薦軒轅！

    ——阿讓真聰明，走，爺爺給你買.槍去。有槍在手，你就是一個小軍人，要保護(hù)好你的國家和家人，記住了嗎？

    ——記住了！爺爺我想要最威風(fēng)的那把槍。

    ——哈哈哈好，阿讓要什么爺爺買什么！

    那把威風(fēng)的玩具槍陪了他很多年，后來被他踩碎了。

    手機(jī)震起來。

    是戚映打來的。

    季讓收回思緒，干咳了兩聲，讓自己嗓子聽上去沒那么?。?怎么這么早就醒了？"

    小姑娘聲音朦朧，又輕又軟："我做噩夢了，有一點怕。"

    他低聲笑："不怕，我陪著你，再睡一會兒吧，不掛電話。"

    她乖乖嗯了一聲，像是換了個姿勢，傳來窸窸窣窣的小聲。

    她說："那我睡了哦。"

    "嗯，睡吧。"

    聽筒里漸漸傳出淺淺的呼吸，一下一下，透過電話，拂過他心尖。

    好像沒那么難受了。

    第 84 章

    冬日的冷陽刺破厚重云層, 天邊溢出一絲薄光。

    天蒙蒙亮的時候，季老爺子的遺體已經(jīng)被運走了。接下來就是喪禮，老人家早就下了病危通知書，靈堂那邊季家也早就在著手準(zhǔn)備了。

    季讓獨自一人在花壇邊坐了兩個小時, 直到戚映再次醒來。

    他聽見電話那頭傳出窸窸窣窣翻身的聲音，小姑娘大概是在找手機(jī)，好半天聽筒里才傳出她軟綿綿的小聲："我醒啦。"

    他低低嗯了一聲，因全身凍得僵硬，嗓音也啞，緩緩說："映映，今天不能陪你去看熊貓了, 過幾天好不好？"

    她打了個小哈欠，乖乖回應(yīng)："好呀。"

    她很乖, 從來不過問他的私事。

    季讓也沒打算告訴她, 不想讓小姑娘為他難過。

    掛了電話，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，季芊發(fā)了信息給他，把喪禮的流程大概跟他說了下。

    季讓回家換了身衣服, 然后打車去了靈堂。

    老爺子的遺體已經(jīng)處理好了，換上了正式的軍裝, 陸續(xù)有人來悼念。

    季讓沒跟任何人打招呼, 磕了頭燒了紙, 沉默地站到一邊。喪禮上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，忙進(jìn)忙出, 都沒時間容他們悲痛。

    沒多會兒有個穿黑西裝的人拿著公文包過來找季讓，把一份遺囑文件給他，"季老先生把名下所有遺產(chǎn)都留給了你。"

    少年神情沉默，沒有接那份文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