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伊萬心態(tài)的變化，水中的浮力便失去了作用。

或許，本來就沒有什么水。這只是這個地方獨特的體現(xiàn)。

漫天的紅色卻透不過淺淺的水面，四散的赤紅水滴透著微微的亮芒，幾乎靜止的懸停在這清澈的湖水之中。

……就像是，被否認一般。

而唯二被承認的伊某人，剛剛耍帥了一秒鐘便立足不穩(wěn)的摔了下去。

險險砸到姿態(tài)凜然的那人。

那人；……

伊萬；……

……求沒看見！伊萬深深的低頭祈禱了一秒鐘，然后若無其事的挺直腰板。

雖然，水里還不可避免的殘留著伊某人在掉落過程中奮力掙扎所產(chǎn)生的巨大波紋。

伊萬眼角抽了一下，下意識鎖緊了喉嚨。

失語癥這種東西，原因往往都是因人而異，但偏偏看上去卻并無差別。

就好像以前清霖上仙是懶得解釋被看成是高傲，伊萬同學(xué)是不知道說什么被看成清高一般。

而如今二人齊聚一堂，一坐一站，相對無言。

明明乍看上去那么相像的二人，明明伊萬頂著清霖的殼子也過了那么多天?？墒且寥f終究就是伊萬，兩人站在一起，便分割出了兩別。

一人淡漠如冰，不理世事。

一人避世而拘，不慕煩憂。

前者是一種態(tài)度，后者是一種習(xí)慣。習(xí)慣形影單只，習(xí)慣獨自一人。習(xí)慣把自己放在旁觀者的角度自娛自樂。

伊萬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會這樣遇到正主清霖。一開始是想都沒想過的，直到那場幻境。他才終于知道，原來，他這么恐懼。于是在哪漫天的大雪之中，在哪無邊的恐懼之中，開始設(shè)想……是一劍把他送回原來的地方？還是至始至終的無視？是橫眉冷肅？還是……

可是他從未想過，會如此平靜。

沒有質(zhì)問，不是憤怒。那人安靜的撫著手中的斷劍青霄，等待著他的回答。

分明一字未語……可是那人凝視的眸，凝重的神情，挺直的脊梁，都在無聲的告訴他……

你，準(zhǔn)備好了嗎……

準(zhǔn)備好……

接受了……嗎。

在維揚的碧波中，伊萬恍惚之間聽到那人低沉沒有起伏的字眼……

接受，這個世界的、真實……

“什……”伊萬瞳孔微縮。

水中突然出現(xiàn)了一個氣泡。很小很小，輕輕淺淺，圓圓滾滾的隨著同色的湖水搖曳。清澈而透明，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氣泡一樣。

它飄飄搖搖的浮動著，然后不幸的撞上了殷紅的水滴。

它周圍有無數(shù)這樣的同伴，然后同樣的碰撞著。有的破滅了，有的撞開了，有的……融合在了一起。

微微泛青的透明氣泡里，艷麗的赤色閃亮著。就像一枚巧奪天工的吊墜。精巧而美麗，純粹而透亮，迷得人移不開眼。

可惜在完美終究是短暫得，也許是不甘。兩者終是會隔離開來。于是原本圓潤的載體尖銳起來。帶著滿腔的怨氣向上滴入天空。

等等，滴入？！伊萬猛地睜大了眼睛。那些所謂光彩奪目的吊墜不正是水滴嗎？尖部朝下，圓部朝上。滴入天空……那分明就是，墜入大地。

怪不得無論如何頭頂?shù)募t色都映照不下來！怪不得之前猙獰的紅色變得那么亮麗！怪不得水中可以呼吸……

假的！不，不如說都是反的！

天空才是大地！湖水才是空氣！這才是真實！?。?/br>
還沒等伊萬發(fā)問，天昏地轉(zhuǎn)之中。他只看到那人伸出的右手輕輕點上自己的眉心。

那里那是一身青衣黑發(fā)的絕世劍客！玄衣如墨，銹色帶朱，白發(fā)搖搖。冰眸半斂。眉心之中，一朵微縮的彼岸花緩緩隱去。

伊萬最后的印象里，他吃力的抬起手，按向那人的眉間……

……來而不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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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一閃，原本成型的符印蹦散開來。男人視線一轉(zhuǎn)，看向搗亂的罪魁禍?zhǔn)?。冰玉似的瞳孔染上一絲興味。他右手一揮，一個米粒兒大的光點哆哆嗦嗦又往伊萬耳朵躲了躲。然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拽到男人眼前。

見掙扎不過，系統(tǒng)果斷改變策略。

【殿下，本系統(tǒng)歸天道總負責(zé)。如有質(zhì)疑，請……滋啦……】

還沒等系統(tǒng)說完，男人一個彈指，一個和系統(tǒng)同等大小的殷紅光團便被塞入系統(tǒng)內(nèi)部，完美制止了其言語和其他一切不可預(yù)知行動。

一勞永逸。

男人微微頜首，似乎比較滿意這種安靜的氛圍。手腕斗轉(zhuǎn)，一個與原來相同但是顏色泛赤的符文緩緩壓入伊萬腦海。

“啪！”男人挑了挑眉，原本快要成型的符文再次斷裂，分為兩半。

嗯？有趣…………

男人閉上了眼睛，原本雪白的發(fā)色恢復(fù)如常，那墨色玄袍上的殷紅繡色擴散開來，便有了頭頂?shù)囊环匠嗪！Ｋp眼半闕，不見一絲生氣。

師尊在上?（二十七）

27

這里又是一片純白。安靜而漫長。就像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一般。

……獨自安寧。

就像，那些個無窮無盡的夢境一般。乍然而至的穿越，莫名其妙的任務(wù)，那些無意中拉開的距離。更是從琉璃宴開始的混亂。

然后，原主的出現(xiàn)之后，漫天的大雪，還有那些肆意彌漫的血色。還有顛倒的湖底，甚至……

咋然而至的憤恨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悄然抹去，伊萬的神情又被迷茫覆蓋，只是潛藏的不甘合著莫名的情緒化作諷刺，壓入心底。

是啊，這些，又有那一回存在于真實？

伊萬抬眼，看著自己伸出的手，默然不語。

什么算是真實？

什么又要稱之為虛假？

我原本，是要……做什么呢。

時間似乎已經(jīng)過去了一個世紀(jì)，卻又仿佛停滯在片刻之間。當(dāng)那些帶著水色的記憶消逝的時候，所謂的行為就會變得如此可笑。

有誰會記得他呢？沒有了吧……

啊,應(yīng)該還有一個人的……可能吧……

伊萬有些失神的看著前方，一片純白之中有大片大片的的墨色侵染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肢體散亂著碎了滿地。又有輕淺的筆墨勾勒著一個個神色各異的人影。就像是連貫的話本一般，下一刻這些人影又統(tǒng)統(tǒng)睜大了眼睛，瞳孔微縮。

所以，又是幻境嗎？

在一片光芒大亮之中，有一個身影擋到了伊萬身前。

那身影不高，也并不胖，只是堪堪擋住了伊萬半邊視野。合著映下的長長的影子。歪歪斜斜的護到了伊萬身前。

就像那個很久的之前的時候，不動聲色向前的乖徒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