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從前被狐朋狗友教過抽煙，但他不喜歡煙味，不愛抽因此也沒沾上煙癮，只有偶爾壓力極大的時(shí)候才會抽一兩根清醒。

    他太久沒睡，神經(jīng)繃緊成一條細(xì)弦，一根煙下去腦子爽快了很多。

    一輛車停在路邊，夏夏從里面下來。

    她的薄T恤根本擋不住清晨的涼意，寒冷透過身上皮膚每一個毛孔朝身體里鉆。

    齊達(dá)拿著外套跑下來，尷尬地看著謝淮：“她不穿我衣服……”

    謝淮把煙掐了，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謝淮?！毕南慕凶∷?，“你真的要走嗎？”

    女孩嗓音柔軟，帶著不用細(xì)聽就能感受到的顫抖，說話時(shí)含著破碎的水音。

    謝淮心里多暴戾的火焰都在一瞬間被澆滅，通通化成繞指柔。

    他回過頭，見女孩眼圈濕紅，鼻尖也紅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凌晨跟我提分手?！?/br>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傷，怕我作為你女朋友再被胡書榮報(bào)復(fù)，可我特別難過，我會當(dāng)真的?！?/br>
    夏夏望著他：“我再問一次，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嗎？你如果說是，我絕對不糾纏你?！?/br>
    她哽咽：“你想好，如果你還是執(zhí)意分手后，就算你把事情解決再回來找我，我也不會答應(yīng)你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憑什么覺得，在你最難的時(shí)候不準(zhǔn)我陪在你身邊，過后我還會原諒你？”

    謝淮眼睛一疼，似被什么刺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看見夏夏哭得滿臉淚花，身體里某根神經(jīng)相連，心也跟著疼。

    謝淮眼里紅血絲多得嚇人，他一言不發(fā)，沉默看著她。

    夏夏一邊哭一邊說：“我現(xiàn)在就給平嘉澎打電話，還有趙晉松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么多男人喜歡我、排隊(duì)追我，你不要我了，我現(xiàn)在就去找別人——”

    謝淮嗓音沙啞冷漠：“你敢。”

    他言語霸道，夏夏卻沒生氣，溫柔地問：“那還分手嗎？”

    謝淮薄唇死死抿著，如同一個苦惱的小孩，心里的念頭一刻不停在兩座杠桿之間搖擺。

    夏夏沒有逼他，她抹去臉上的眼淚：“我好冷啊，你要抱抱我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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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☆、077

    光禿禿的樹枝尖落了兩只揮翅的黑色烏鴉。

    夏夏倒計(jì)時(shí)：“三、二……”

    謝淮動容, 他伸手：“過來?！?/br>
    夏夏問：“你為什么不過來？”

    謝淮拿她沒辦法, 他天大的氣性和脾氣也忍不下心對著女孩一張柔弱無害的面孔發(fā)。

    他走過去, 抬手摸她頭發(fā)。

    夏夏沒讓他摸，而是躲開：“還分手嗎？”

    還分手嗎？

    她眸中含喜含嗔, 櫻桃色的唇抿緊, 一雙圓溜溜的貓眼倔強(qiáng)地瞪著他。

    謝淮昨夜那句以后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說出口時(shí)不經(jīng)腦子, 只想將她推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, 永遠(yuǎn)別再回他身邊。

    在警局待了一整晚, 他一刻都沒有合眼，人生第一次眼睜睜看著云是怎樣緩緩挪動遮住月光, 看夜是怎樣漸漸破曉露出太陽。

    他整夜都很清醒，哪怕身體已經(jīng)到達(dá)極限，精神卻依然沒有倦意。

    他翻來覆去, 腦子里全部揪扯的痛苦在聽見她這句話后瞬間釋然。

    ——從來也沒想過分手，那只是一時(shí)情緒失控說的瘋話。

    謝淮按著女孩后腦將她按在胸口：“對不起?！?/br>
    夏夏肩膀微顫, 掙出他懷抱，揚(yáng)手朝他臉上甩了個巴掌。

    她力道用得很輕，謝淮的臉甚至沒被打歪, 一聲啪嗒過后臉頰連個印子都沒有。

    “疼嗎？”她問。

    齊達(dá)站在一旁嚇傻了，從前打過謝淮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。

    他猶記得, 中學(xué)時(shí)揍過謝淮的人被他找人不知幾倍揍了回去，拿書敲過謝淮腦袋的老師事后在辦公室當(dāng)著校長和家長的面老老實(shí)實(shí)給謝淮道歉……他印象之中還沒見過他哪任女朋友敢動手打他。

    唯一印象中某個女生跟他鬧脾氣耍小性子玩冷戰(zhàn)那一套，她不理人謝淮也不找她，一個星期后女生灰溜溜回來找話題求和, 謝淮卻一臉茫然問人家：“咱倆不是分手了嗎？你……你叫什么來著？”

    完了，齊達(dá)心想。

    剛破天荒頭一回聽見謝淮和人道歉，這才過去不到十秒，馬上又要見證一對戀人的感情破碎了。

    謝淮說：“不疼?！?/br>
    夏夏又給他另一邊臉頰一下，第二次問：“疼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疼。”謝淮頓了頓，“別打了，手不酸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如果不解氣，我自己來?！?/br>
    謝淮甩手給自己一巴掌，耳光聲響亮，正好打到側(cè)臉被指虎刮出的傷口上，疼得嘴唇直抖。

    他沒吭聲，問：“滿意了嗎？”

    夏夏也不說話，靜靜看著他，謝淮又甩了自己一巴掌。

    齊達(dá)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受到?jīng)_擊的還不算完，謝淮打完后，認(rèn)真地問：“兩下夠嗎？現(xiàn)在可以抱了？”

    夏夏垂眸，盯著腳下斑斕的大理石地磚，故意不看他。

    謝淮摸她手臂，那被冷風(fēng)浸透了寒意，如剛從冰柜里掏出來的冒白煙的冰棍，觸手冰涼。

    “是我犯混，是我該打。”謝淮啞著嗓子，“別生氣了?！?/br>
    夏夏剛剛才收住的眼淚又忍不住了，好容易平靜下來的眼圈立馬又紅得不像樣子。

    她被謝淮抱在懷里，偏頭用鋒利的虎牙咬他肩膀。

    “狗東西?！毕南倪吙捱吜R，眼淚將謝淮肩膀的衣服浸濕，“如果再有下次，我真的不要你了?！?/br>
    *

    齊達(dá)盯著后座安靜的兩人。

    夏夏腦袋靠在車窗上淺眠，謝淮側(cè)枕著她大腿，許久沒放松的神經(jīng)到了令他感覺到安全的地方，不多時(shí)就睡著了。

    車子漫無目的在城市的主干道上開，車輪顛簸進(jìn)一個坑洼，夏夏腦袋被堅(jiān)實(shí)的窗玻璃撞了一下，由眠轉(zhuǎn)醒。

    她低頭看向謝淮，他睡得很熟，平靜的睡顏如嬰兒般愜意。

    夏夏尾指卷住他耳側(cè)的碎發(fā)一圈一圈打彎，玩得正開心，齊達(dá)憋不住問：“我已經(jīng)開了一個小時(shí)，車都快沒油了?！?/br>
    夏夏聽出他潛臺詞是想讓她找個地方停下，可只裝作聽不懂。

    她繼續(xù)玩謝淮的頭發(fā)，輕聲說：“再讓他睡一會吧?！?/br>
    齊達(dá)無奈，又瞥著后視鏡里的夏夏，正巧女孩也在看他。

    “齊達(dá)?！?/br>
    夏夏嗓音很軟糯，長相也甜美可愛。

    可經(jīng)過昨晚今早這一套下來，對于她嘴里無緣無故喊自己名字的事，齊達(dá)心里有些抗拒。

    他將平日敗家子的氣質(zhì)拋之腦后，乖得像個問老師要糖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