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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們玩什么呢?”

    黛玉忙跳下床,拉著賈敏的手問:“娘怎么這個時候來了?”

    賈敏道:“來跟你說一聲兒,明兒去你外祖母家,今兒你早些睡,明兒可不許賴床了?!?/br>
    黛玉答應(yīng)了,又問:“去外祖母家做什么?”

    賈敏道:“你珠表兄的長子滿月,明兒個要待大宴席,你昭玉哥哥和你弟弟都去的。”因又向黛玉的大丫頭小花道,“把上個月新做的桃紅色蝴蝶穿花對襟褂子和那件梅花百水裙找出來,明兒給姑娘換上,雖不是什么大節(jié)日,到底是出一趟門子,總要莊重些?!?/br>
    小花答應(yīng)一聲“是”自去找衣裳去了。

    烏君拽住賈敏的袖子,仰頭認(rèn)真的道:“夫人,我陪玉兒一起去?!?/br>
    相處的時日雖不多,賈敏已十分明白烏君的性子,他平日聽話懂事,很少讓人cao心,但一旦他決定的事,那是誰勸都沒用,連他當(dāng)王爺?shù)睦献佣寄盟麤]辦法,更遑論別人了。

    烏君說的堅決,賈敏知拗他不過,只好答應(yīng),挑了件大紅錦袍給他穿。

    第二天林黛玉在賈府見到賈珠,比兩個月前的那次見面,越加憔悴了。說不了兩句話,便咳了好幾次,給長輩請過安后,便又去外面招待賓客去了。剛滿月的小娃被乳母抱著到外面給人看,賈珠之妻李紈看看賈珠孱弱的背影,面上有些愁悶之色,但在這舉家慶賀嫡孫滿月的好日子,沒人有心思體會她的不如意。王氏只顧和那些誥命貴婦們攀關(guān)系,賈母笑呵呵的逗著金玉釵鐲滿身的鳳凰蛋兒賈寶玉。

    李紈到底是才生過孩子,雖已過了月子,身子還不很健朗,坐了一會子便有些乏,悄悄扶著丫鬟的手到側(cè)室歇息。賈敏看著她虛弱的背影,望著她消失的方向,咬著唇愣了一會子神。

    賈寶玉在賈母懷里趴在老人家的耳朵邊上嘀嘀咕咕的說話,賈母也嘀嘀咕咕的回,二人還不時看向黛玉、昭玉的方向。過了一會兒,賈寶玉從賈母懷里跳出來,湊在黛玉跟前,撩起袍子伸出腳問:“meimei,你瞧我這鞋子可好看不好看?”

    那是極精致的一只鞋,青緞底兒,鞋面是月白色上等蜀錦,繡著麒麟、白虎、龜?shù)热皤F,還以金線穿了許多寶石、珍珠裝飾,鞋尖上更是綴著龍眼大的一顆珍珠,精致非常。

    鞋子一露出來,在場的眾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有一個穿著四品誥命服的夫人不由喟嘆一句:“好精致的鞋子!這一雙鞋怕是夠一個中等莊戶人家吃一輩子的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的道:“何止!一個中等莊戶之家一年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的嚼用,這一雙鞋別的且不說,只那鞋尖上綴著的兩顆鴿子蛋大的珍珠,就值萬金?!?/br>
    一個女人酸酸的道:“不愧是勛貴之家,財大氣粗,豈是我等小官家可比的?”

    賈寶玉還催著黛玉回答鞋子好不好看的問題。

    黛玉心里很不耐煩,當(dāng)著眾人又不好失了大家閨秀的修養(yǎng),只好淡淡一笑,道:“這雙鞋子,自然是好看了。”

    賈寶玉拍手笑道:“好meimei,你來我家住,我把這雙鞋子給你,可好不好?”

    一雙破鞋子就企圖收買我meimei!昭玉哼了一聲,正要說話,賈母板了臉叫道:“寶玉,又淘氣!忘了祖母告誡你的話了么,祖母拿出自己的體己給你做鞋子,可不是讓你顯擺的,沒耳性的東西,還不快回來,再胡說一會子你老子還不打你呢!”

    一句話把賈寶玉的行為定義為一個不知輕重的淘氣孩子,告訴眾人一個四歲多的孩子,說出什么出格的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,都是童言無忌,不該受到指責(zé)。另一方面也是自證清白,他們榮國府并非奢靡成風(fēng),而是她這個老封君偏疼孫子,用自己體己的東西做一件精巧的東西給小輩罷了,不值得上綱上線。何況賈府教子也并非一味溺愛,不聽話還是會訓(xùn)*誡的。

    賈寶玉最怕的就是他老子,一聽這話,嚇得喪了膽的老鼠似的,窩在賈母懷里不知多老實呢。

    辰玉還太小,玩大不大一會子就犯困,賈敏便帶他到側(cè)室歇息。李紈正躺在炕上,看見賈敏進來忙起身行禮,賈敏道:“不必多禮,你身子弱,今兒也夠累的了,快些躺著去罷,我不計較這些 。”

    李紈終究沒躺,而是謝了罪靠在大引枕上同賈敏說話。

    黛玉、烏君、昭玉并排安靜的坐在床上,十分乖巧。

    李紈認(rèn)得黛玉、昭玉卻不認(rèn)得烏君,不由便問起他,賈敏只說是林如海故交之子,有事托林如海照顧些日子,今兒家里人都來這里了,自己不放心,便帶了他一起過來。

    說著說著不由便說起賈珠,黛玉留心聽,得知近幾個月來賈珠的身子越發(fā)不好。

    說起這個李紈便不由得眼圈泛紅:“他是個極孝順的,老爺太太讓做什么就做什么,饒是病得這樣,還是寅時三刻便起身,一天堅持讀七個時辰的書。若哪日因事誤了,總也要夜里挑燈補起來,一天大半的時辰都在書房里。自上個月,老爺說距離明年春闈時日無多,要抓緊些,越發(fā)是連家也不回了,一個月竟有二十五六天都是住在書房的?!?/br>
    賈敏聽了嘆一口氣道:“我瞧外甥這病多半是思慮過神、憂勞過度而生,二哥哥也是個糊涂的,兒子的前程固然重要,可若身子垮了,便是掙下一品的官印來又有何用?你倒要好生勸勸珠哥兒,別再這樣糊涂了,先把身子養(yǎng)好是正經(jīng)?!?/br>
    李紈道:“我何嘗沒有勸過?他總說不礙的不礙的,非要弄出大毛病不可啊!姑媽不知道近些日子他總說不大提得起精神,還總是畏寒,碰不得涼水,咱們覺得很正常的水他總說涼。我聽書房伺候的小廝說,這四五月的天,還用熱水洗手呢。有一次我問他,他說手一碰涼水便覺得渾身冰涼,那涼氣像是會沿著經(jīng)脈襲遍全身似的,尤其是心窩這,冰的絞痛不止?!?/br>
    賈敏“哎呀”一聲,“這是寒氣入心經(jīng),可不是個好癥候,趕緊請大夫瞧治為是?!辟Z珠雖然是王氏的兒子,但到底也是自己兄長的長子,賈敏從前還挺疼他,如今雖然心里有了疙瘩,還是永遠(yuǎn)解不開的那種,不能跟從前相提并論,終究念著些血緣親情,也不忍心看著他病入膏肓、一命嗚呼。

    李紈道:“請了多少次大夫,他不不肯認(rèn)真治。況且也請不到好大夫,無非是說一些有的沒的,開一些無傷大雅的藥。有一次藥方里要用到上等的人參,我們自己屋里沒有,拿錢道外面又買不到極好的,他又不肯為此事去求老爺太太,怕他們知道了擔(dān)心,沒辦法,最后只能弄些次的充數(shù)?!?/br>
    賈敏便說自己知道一個大夫醫(yī)術(shù)極精,改日便請他來瞧,又說自己那里倒極幾株極好的人參,回頭命人送來 。

    黛玉聽著這些話,心里忽然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