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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厲色,他才知道是風(fēng)凌玉早已過來拜訪,說是程凈晝與好友秉燭夜談,不能回來。程凈晝看見父親忙著著人采辦賀禮,他問過下人,才知道是出云山莊莊主做壽,雖然程老爺對江湖中人素?zé)o好感,但程家是遠(yuǎn)近鄉(xiāng)鄰,那莊主又是個(gè)善人,于情于理,都應(yīng)當(dāng)差人道賀。父親見他無事,便喚他回房念書,以待明年大比,倒是母親看見兒子兩日未歸,拉著兒子的手問長問短。他往日與結(jié)的詩社好友煮酒論文時(shí),也常常終日不歸,但也不曾在外面過夜,這次才引得母親擔(dān)憂。程凈晝只得說是新近結(jié)識一位遠(yuǎn)道而來的至交,程老夫人才放下心來。他早上因?yàn)榫执倬o張之故根本沒吃多少,但母親詢問,也只好說不餓,母親走后,程凈晝悄悄到廚房拿了個(gè)饅頭,想起那壺溫好的雪蓮酒,那饅頭登時(shí)有些無味。此時(shí)天色漸暗。程凈晝心中擔(dān)憂,趁人不注意,留了一張泥金小箋壓在書下,便從后門溜了出去。他走得極快,連腰間也有些隱隱的痛楚,卻也渾然不顧。直到垂舫邊上,看見那人正白衣裳,依稀站在岸邊落梅深處,似乎一直未曾離開。程凈晝腳步停住,再也不能動(dòng)及分毫,喉間喑啞,不能發(fā)出一語,慢慢淚盈于睫。屈恬鴻已然看見他,緩行過來,握住他手道:“程公子黃昏出來,怎也不加件衣裳?!背虄魰冎挥X他掌心溫?zé)幔膊粧觊_,微微一笑,說道:“出來匆忙,忘了。屈公子身體無恙么?”屈恬鴻說道:“我已將毒性壓下,料想暫時(shí)無礙。程公子可曾用膳?”程凈晝說道:“只吃了一個(gè)隔夜的饅頭。屈公子還沒吃么?”微微一笑,又道,“思君令人老,歲月忽已晚。棄捐勿復(fù)道,努力加餐飯。”屈恬鴻微微一震,凝視他半晌,溫言說道:“棄捐勿復(fù)道,努力加餐飯。程公子原來早已經(jīng)明白。這是對我說的么?”程凈晝覺得他語氣有異,竟似說不出的溫柔纏綿,一時(shí)怔住,訥訥道:“這是自然。屈公子應(yīng)當(dāng)保重身體,吃飯是第一要緊之事?!毙睦锶允怯行┢婀郑S便說一句,屈恬鴻也不必如此神色,但屈恬鴻等他用膳著實(shí)讓他大為感動(dòng),即便是刎頸之交,也未必能做到,微微一笑,說道:“我聽說朱雀橋西有一家翠華居,菜式十分精致。不如過去瞧瞧?”屈恬鴻說道:“凈晝既然如此說,那自然是極好的。”程凈晝不知怎地,聽他喚他名字,心怦然一跳,幾乎要跳出胸口,只覺過于親昵,要他直呼其名,萬萬辦不到,微一沈吟,問道:“屈兄可有字么?”屈恬鴻一怔,放開他手,說道:“我自幼便在星云教中,無字?!背虄魰兎接X失言。心道屈恬鴻在教中何等尊貴,自然不會(huì)有人與他平輩論交,即便是有字,也只怕早已忘記。連忙握住他手說道:“屈兄勿怪,小弟出言無狀?!钡聒檯s沒反握住他的手,程凈晝赧然一笑,慢慢收回手,說道:“此時(shí)天色已晚,翠華居定是已經(jīng)客滿,我們慢慢過去,到得那兒,人也正好少了?!?/br>屈恬鴻微微頷首,說道:“程兄弟,方才是為兄不對,不該作色。”程凈晝聽他以兄弟相稱,又驚又喜,說道:“若屈兄不棄,我便喚一聲大哥了?!鼻聒欕p目注視在他臉上,良久不發(fā)一語,程凈晝微一詫異,便即恍然:他是堂堂教主,怎能和人稱兄道弟?正欲道歉,屈恬鴻已慢慢點(diǎn)頭說道:“承蒙程兄弟不棄了。”程凈晝歡喜不勝,笑道:“我們也不必在這說誰不對啦,肚子餓得很了。”二人并肩而行,沿途水上風(fēng)光,迷離華彩,比白日更盛一籌。程凈晝雖然久居秦淮,但這景象也不曾多見,他只有上元節(jié)時(shí)才有家人陪同夜間出門,今晚身邊卻是一位良友,心情自然大不相同。路上行人如織,看見他二人,都不免多看幾眼。程凈晝望望屈恬鴻的面具,忍不住微笑。隱隱聽見河岸上琴笛之聲響起,如同輕煙,裊裊的在水上折了幾折,慢慢飄在這波光燈影里,渺無蹤跡。此時(shí)新月破云而出,窈窕一輪,登時(shí)中天霜寒,清輝萬里,水上繁華,失此一色。程凈晝雖覺快活,暗暗卻有一絲朦朧之感,只覺此意難以言說。情不自禁轉(zhuǎn)眼看身側(cè)這人,想要把手相談,雙目觸及他面覆青銅的寒光,卻又不敢,只覺此人雖然言談舉止溫柔之極,卻是心意難測,怕是遠(yuǎn)在寒天之外。屈恬鴻赫然駐足,轉(zhuǎn)身問道:“程兄弟,前面一家是不是翠華居?”程凈晝微微一驚,才發(fā)現(xiàn)竟然出神至此,連忙點(diǎn)頭道:“正是?!鼻聒櫩粗哪槪⑿Φ溃骸俺绦值苁窍胫募业墓媚?,如此心不在焉?”程凈晝連忙答道:“我一心向?qū)W,室家之想自是不曾想過。”屈恬鴻淡淡說道:“若是考取了功名之后呢?”程凈晝羞得滿臉通紅,念及洞房花燭,他便情不自禁的想起與他幾度春宵,若是別人相問,也還罷了,偏偏卻是他,如何再能波瀾無興?但他竟能如此平淡提及此事,難道他是渾不在意么?程凈晝猛然一驚,抬眼望去,只見屈恬鴻雙目灼灼,仿佛星芒亮光。程凈晝不由得身軀劇震,低聲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屈大哥,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?我對你不起……”屈恬鴻說道:“你沒有對我不起,那些事你忘記了吧,就當(dāng)是,什么也沒發(fā)生過?!背虄魰冎挥X得他聲音淡漠,似乎少有的疏離,心里一陣害怕,問道:“屈大哥,你是在記恨我是么?你是恨我不該……不該做出……”“從今以后,若你再提此事,你我之間便恩斷義絕?!鼻聒櫿Z畢,灑然踏入翠華居,樓中本自繁華喧鬧,似感此人衣上清輝,悄然一靜。程凈晝緩步隨他而入,心里混混沌沌,大是惘然,即便屈恬鴻不計(jì)較,他一生也不能忘記此事,娶了妻子,便一世對不起自己的妻子,也一世對不起他。心里仿佛壓著一塊巨石,重逾千鈞,只覺得此生再也難以解脫。已至初更,翠華居已經(jīng)少了很多客人,但杯盞交錯(cuò),呼喝起落,還是一派喧嘩。屈恬鴻揀了張空桌坐下,點(diǎn)了幾樣招牌小菜,要了一壺酒,那店小二一塊抹布,將桌子擦了又擦,卻是不敢抬頭看屈恬鴻,只在他點(diǎn)完菜后離去時(shí)回頭望了一眼。堂上有幾個(gè)女子撫琴吹簫,顏色雖然不是極好,但也盡皆上乘,低撫暗吹之際,頗有幾分楚楚風(fēng)致。程凈晝坐在屈恬鴻面前,良久不發(fā)一語。思來想去,此意難決,似乎他只有終生不娶才能兩全。但即便是終身不娶,那般事情,于男子而言可謂奇恥大辱,他到底傷他至此。二人一時(shí)只是無話,待上菜之后程凈晝便倒了一杯酒,移到口邊,待要一飲而盡,卻被屈恬鴻伸手?jǐn)r住,說道:“小飲則行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