禮，行到一半，尷尬地直起腰，無措地站在那里。梁才人實(shí)在人，給徐國夫人把禮都行完了。

    皇帝心中冷笑，臉上平和，不顧杜皇后急切的表情，溫柔地對杜皇后說：“打擾這么多已是不應(yīng)該啦，你們母女好好說話吧，”又吩咐把太子一同叫到延嘉殿去，“姨母來了怎么能不見？我待客，叫他來陪。”然后讓梁才人姐妹跟他去延嘉殿。

    杜皇后頗為無措，眼睜睜看著皇帝帶著人浩浩蕩蕩又離開了，不由落下淚來：“阿娘，我好苦?！?/br>
    徐國夫人一把將案上器物揮到地上，恨恨地：“可惡！必是賢妃從中作梗！我就說過，賢妃不賢！”

    梁玉聽到了這響動(dòng)，沒回頭。心說，賢妃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，她想要弄死你，我覺得不是她的錯(cuò)。你猜皇帝聽沒聽到你說這個(gè)話？

    她要是皇帝，也不想老婆總聽丈母娘的。這丈母娘還喜歡跑別人家里耍橫，那就更討人厭了。天爺，忍個(gè)徐國夫人這樣的女人二十年，圣人就是圣人！梁玉對皇帝生出淡淡的景仰之情，她就沒法忍這么久。

    像今天叫她進(jìn)宮耍猴的把戲，恐怕不是第一次了，這一次耍她，上一次耍的是誰？會是凌賢妃的家人嗎？梁玉看了眼凌賢妃，心說，看來是了。

    第22章 新科三姨

    皇帝與賢妃有步輦, 梁家姐妹就沒有，兩人走路走慣了, 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?；实圩诓捷偵希床怀霰?。賢妃昔日曾因與皇帝并肩坐而被參了好大一本, 如今也只能望著皇帝的背影思索。

    賢妃心里是高興的，她不樂見皇帝對梁才人太好, 但是給杜皇后和徐國夫人沒臉, 她是高興的。梁才人沒有威脅，皇帝不喜歡她。有威脅的是太子，這個(gè)“長”不好辦，賢妃就打算繞過“長”去辦另一件事情——嫡。

    把皇后廢了, 她來做皇后, 那她的兒子不就是“嫡”了嗎？她兒子做太子豈不是理所當(dāng)然？不是說“有嫡立嫡，無嫡立長”嗎？蕭司空他們說得人耳朵都起繭了，那好，我就要個(gè)“嫡”！

    是有點(diǎn)對不起梁才人的, 賢妃想，就在十年前在昭陽殿, 徐國夫人叫她唱曲兒, 她裝嗓子壞了發(fā)不出聲，徐國夫人叫梁才人拿針扎她, 想試她是不是真的啞了。凌賢妃看得真真的, 梁才人當(dāng)時(shí)手抖了, 輕輕沾了一下她的皮膚, 沒有用力。

    凌賢妃轉(zhuǎn)過頭去，有點(diǎn)歉意地看看梁才人——我得叫你們母子跟昭陽殿內(nèi)訌呀。

    梁才人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，畏縮地點(diǎn)了一下手，等凌賢妃轉(zhuǎn)過頭去，她才小小松了口氣。拉著meimei的手，姐倆繼續(xù)走，梁玉只覺得jiejie的手汗津津的，低聲問：“阿姐，你哪兒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梁才人搖搖頭，勉強(qiáng)地笑笑：“沒有，圣人面前，別淘氣?！毙睦飬s想，徐國夫人這場氣，怕是難消的。梁玉小聲對她說：“你怕徐國夫人不高興？”

    “噤聲！”梁才人謹(jǐn)慎慣了，不肯讓meimei再說下去。

    梁玉湊近了她，更小聲地說：“小婦長小婦短的，當(dāng)人聽不出來？咱都蜷成這樣了，還不放過。好了，我不說了，我忍。”又低眉順眼作老實(shí)模樣，悄悄將手絹兒塞梁才人手里，給她擦汗。梁才人難得在受擠兌的時(shí)候身邊有人靠著，心里好過多了。

    一直沉默到了延嘉殿，皇帝下了輦，看到梁才人才恍然，罵道：“怎么不給她們備輦呢？一群糊涂東西！”聽得人莫名其妙，都想，圣人今天不會是中邪了吧？什么時(shí)候這么待見梁才人啦？還是跪倒了一片，說自己的疏忽，下次一定注意。

    皇帝平淡地說：“沒有下次?！甭犎嗽桨l(fā)驚疑，連賢妃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?？梢钥隙ǖ氖牵实圻€是不大待見梁才人的，眼都沒往她身上瞅。

    梁玉只覺得事情越來越復(fù)雜了，她需要更多的時(shí)間去想，也恨不能馬上知道小先生推薦、皇帝首肯的“經(jīng)史”里都寫了些啥！或許那里有解開謎團(tuán)的鑰匙。

    皇帝不管這些人想什么，舉步入殿，一面問：“三郎來了沒有？”

    他身邊頗得力的宦官程為一答道：“已派人去東宮請了?！?/br>
    皇帝想了想，又問：“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還在讀書？”

    “應(yīng)該是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咱就先等一等他吧，入座吧。”

    一番次序排下來，皇帝上首，賢妃在他稍下一點(diǎn)的地方，梁才人與賢妃對座，梁玉坐在賢妃的下面，梁才人下面的位子是留給太子的。

    【這個(gè)位子……】梁玉更糊涂了，簡直不敢相信！比如她家，她爹帶男丁吃飯，女人跟著她娘吃飯，爹娘在上頭坐，底下人再排序。在袁家，劉氏招待她和梁大郎吃飯，也提到了個(gè)座次。甭管怎么樣，座位就是排位，她都能在皇帝面前有個(gè)座兒吃飯啦？

    怎么看，皇帝都像是抬舉她姐的！要不是她姐給他生了孩子十幾年都還沒個(gè)正經(jīng)名份，梁玉都要相信了！思來想去，只有一個(gè)可能，皇帝對她外甥另眼相看了？

    不敢相信吶！

    梁玉越發(fā)小心了起來。雖然想明白了說話最管用的是皇帝，也有點(diǎn)想跟皇帝那兒賣好，可她這兒還沒動(dòng)呢，皇帝先動(dòng)了。這皇帝也太可心了吧？

    皇帝坐下，飲了杯熱茶，問梁玉：“今天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梁才人鼓起勇氣來想說話，被皇帝一擺手壓下了，不理會梁才人，皇帝堅(jiān)持問梁玉：“皇后為什么召你進(jìn)宮來的？”

    梁玉心說，你就裝吧！嘴上回答：“娘娘說，沒別的事，就是想起我來了，想我和jiejie也有陣沒見了，就叫我來了?！?/br>
    皇帝歪了歪嘴，不放棄地繼續(xù)說：“我聽說徐國夫人說的不是這樣。”

    梁玉低頭作懺悔狀：“老夫人說，我在家里打侄子了?！?/br>
    凌賢妃忙打個(gè)圓場：“圣人，瞧你把這孩子嚇的。這孩子就是輩份高，年紀(jì)可還沒有太子大呢。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梁才人跟著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肚里說，這事兒怕是你告的密吧？她不得寵，又不是傻！宮里活了十七年的人，自己沒耍過心眼也看過別人耍心眼了。

    皇帝問道：“為什么打的他呀？”

    “他念書，沒背下來?！?/br>
    “他父親呢？不管嗎？”皇帝越發(fā)奇怪了，“他的師傅呢？父親不管，也該他師傅管的。”

    梁玉終于等到這一句了：“就是我了?！?/br>
    皇帝萬沒想到能聽到這個(gè)答案，不敢置信地問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事情發(fā)展得太離奇，凌賢妃也聽得入神。連太子來了皇帝都只是匆匆說了一句：“先坐下?！?/br>
    桓嶷還是一臉不開懷的模樣，看到梁才人完好無損，扯出一抹笑，又打量全場?；实圻€在催促梁玉：“你怎么變成師傅了？你什么時(shí)候讀的書？”他是不信梁滿倉會不讓兒孫讀書，先讓女兒上學(xué)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