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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免有些不悅,卻隱隱猜到定是玄天那里情況不妙,便耐著性子道:“除了你,你家尊上在這魔境里就沒有其他心腹了?”夏非滿將頭微微抬起,低低的道:“帝君是知道的,尊上他二番仙魔之戰(zhàn)負傷休養(yǎng),那時在他身邊侍候的只有我一個人,所以尊上除了我誰都不信?!?/br>東華不解,他著實不知玄天二番仙魔之戰(zhàn)時負傷的事,夏非滿卻振振有詞說他知道。又聽他說“只有我一個人”,心里沒來由更加不悅。只不知是為當(dāng)時的玄天凄涼處境,還是為了自己被隔在局外的那點子遺憾。他清楚不該遷怒夏非滿,便溫聲道:“多謝小友對本上仙如此信任,盡管說吧,你家尊上到底如何了?!?/br>夏非滿又將頭低垂下去:“我見今日尊上出宮時瞳孔微見紅色,想是他……魔炎發(fā)作了。”東華唇邊本就僵硬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:“……什么?”夏非滿繼續(xù)往下說:“一個冰魄并不足以壓制魔炎,且雪魂和水魅的交合體根本比不上冰魄。而現(xiàn)在冰魄又在帝君身上,所以尊上打從凡界回來,魔炎發(fā)作的次數(shù)日漸頻繁。我以為帝君知曉尊上昨夜的情況,后來忽想到帝君和尊上并不在一處,因此便沒有發(fā)問。再看尊上今日陣前十分神勇,還以為沒事……求帝君讓天界的人……”東華已經(jīng)沒有耐心聽他說完,急急忙忙打斷了他:“帶本上仙去見他。”他暗暗埋怨自己疏忽大意,怎么忘記玄天身上還有這一樁近憂。夏非滿立時站起身:“不可以!我是求帝君讓天界收手,而不是……”東華道:“小友以為本上仙堂而皇之走出魔境天界會不產(chǎn)生疑心?倘或天界猜到你家尊上有異,趁機殺進來,如之奈何?”夏非滿眼睛閃了閃,急道:“那我也不能讓帝君見尊上。”東華見他顧慮頗多,索性指天誓日道:“本上仙若害他,立刻就死?!?/br>夏非滿見他神色凜然,與平素大不相同。咬牙道:“好,但若尊上出了什么閃失,我不會放過……你等等!”東華已經(jīng)越過他,心急火燎的向玄天寢殿而去。他想起昨夜玄天貼在自己脖頸后那一陣隱忍的顫抖,但當(dāng)時只顧著心猿意馬,卻沒有多余的心思為玄天考慮。難怪玄天昨夜一心想要見他,無非是被魔炎煎熬,想來求個安慰罷了。還好沒有推開他。可這兩日他還忍著魔炎力戰(zhàn)眾仙,簡直胡鬧!若非此時來的是青陽白藏等人可以稍緩戰(zhàn)勢,說不定他此刻都已爆體而亡了。東華大力推開寢殿大門,便聽里頭傳來淡淡一聲:“退下。”殿中漆黑一團,東華從夏非滿手里接過燈盞,隔著微弱的亮光,依稀可辨玄天在榻上盤膝而坐。玄天見來人并不聽他的,便又道:“本座之命你聽不見?”聲雖不大,卻因夾帶著隱隱怒意而顯出幾分迫人之感。此刻東華離他僅有三丈之遙,而他因飽受魔炎折磨感應(yīng)不到,可想而知他的現(xiàn)狀有多不妙。東華便問夏非滿:“他魔炎發(fā)作的時候,就是這般咬牙自己忍著?”夏非滿道:“是,眼下只知道湊齊冰魄雪魂和水魅可以抵消魔炎,別無他法……尊上不肯渡給其他魔族,他從來都是獨自承受?!?/br>東華在楊家見過冰魄離體時玄天的模樣。只是瞬息間,便生生將玄天一雙黑眸炙成紅色。而近來玄天的魔炎應(yīng)是斷續(xù)了很久了,他發(fā)作期間居然還逞強出戰(zhàn)。他平素何等驕傲,若非到了極限絕不會棄戰(zhàn)回宮。東華喉嚨發(fā)澀,輕聲道:“小友請先回避,本上仙有話對他講。”夏非滿當(dāng)著自家尊上的面不好對東華無禮,只得不放心的再警告一句:“休要對尊上不利,請帝君記得剛才起的誓?!?/br>東華平日里還算欣賞夏非滿的純真率直,此刻卻忽然對他厭倦無比,破天荒的綻出一分冷笑:“小友認(rèn)為,本上仙能對自己的師弟做什么惡?”夏非滿聽東華搬出了師弟二字,沒來由怔了怔。不再多言,躬身一拜徑自關(guān)了門,守在殿前。東華這才放軟了神色,轉(zhuǎn)而盯著閉目調(diào)息的玄天,手捧燈盞一步一步走向榻前。玄天的氣息十分雜亂。寢殿燈火俱滅,原本眼前只是無邊黑暗??纱藭r他微微睜眼,視野里是一片暗淡的血色。微光來自一個掌燈的人影,觀那修長的身量極其熟悉,只是未覆白衣。玄天深知此刻自己最是狼狽,不肯給任何人瞧見。可若對方是東華呢?玄天希望眼前的人不是他,只因怕他看見自己這副慘兮兮的模樣。他并不怕東華說什么,相反,東華哪怕向他投以最狠厲的言辭,他也愿意聽。怕只怕,東華僅是一語不發(fā)冷眼瞧著,那才最誅心。……可若來的不是他,也十分誅心了。玄天心里一片糟亂,撐著眼簾,勉力辨認(rèn)著掌燈人。卻聽見掌燈人一面向這里來,一面道:“好生威嚴(yán),連我也不認(rèn)了?”這語聲雖然微微顫抖,于玄天來說卻如碧梅上滑落的一滴雨露,堪堪點在他心頭。瞬間,玄天腦海中出現(xiàn)片刻的清靈,眼前的血色似乎也不那么濃重了。他試探著張口喚道:“是師兄么?”誰料這一松懈,壓在喉頭的一口血立刻涌了上來,順著他嘴角向下淌。東華步伐一滯,盞上燈油滴了滿手,疼得鉆心。他也顧不上看手上傷勢,更顧不上腌臜,急急忙忙將燈臺放在案上,胡亂將手在衣擺上抹了幾下。直到坐在榻上時才發(fā)現(xiàn)身無旁物,只得徒手去擦拭玄天唇角的血漬。玄天他十分順從的任人擺布,如囈語般的道:“師兄,當(dāng)真是你?”“不然還能是誰。”玄天心中一熱,氣息又開始發(fā)顫,昨夜東華自始至終都只肯給他一個背影,到離去時他才趁著東華熟睡,繞過去仔細端詳他的臉。而此刻東華居然主動拉近距離,與他近在咫尺,他目光緊緊鎖住眼前這張如幻如夢的臉,伸手牢牢的牽住東華的衣角。東華憐惜他病體,故而任由他動手動腳。過了片時,玄天才敢試著開口道:“師兄專程來看我……師兄愿意跟我說話了?”東華點頭:“是?!?/br>玄天得到了肯定,深深吸了口氣,而后長長的吐出,恍若滿腑的魔炎都得到了平復(fù)。東華溫聲道:“很痛?”玄天沒有吭聲,卻很坦誠的沒有掩飾眼中的痛楚。東華好容易將他臉上的血漬盡數(shù)轉(zhuǎn)移到自己手上,起身便欲尋找擦拭的物件,卻見玄天眸色忽然暗了暗,牽著他衣角的手往回猛力一收。東華措手不及,立時撲倒在玄天懷中,他愕然仰望,發(fā)現(xiàn)玄天嘴角又漫出一點血絲。東華嘆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