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王在這府里溫和得太久，讓你們忘了，本王該是什么樣的人？”

“王爺......奴婢真的不知......”

“來人，”平非卿喚一聲，獄吏忙上前候令，他交代道，“去廚房，尋一盆生鱔來?！?/br>
獄吏聽得一抖，絲毫不敢怠慢，忙應(yīng)道：“是?！痹捖浔愦掖胰ト∷捓镂锸病?/br>
侍女聲聲告饒，這人充耳不聞，面色怡然地等著，片刻之后，獄吏端著一盆不斷蠕動著的黃鱔回來，聽他又吩咐道：“倒進(jìn)那邊的桶里，把這侍女給本王扒了，扔進(jìn)去?！?/br>
“是，王爺?！?/br>
“王爺！王爺饒命......”侍女嘶聲悲呼起來，不知哪兒來的力氣，在原處掙扎不休。

“本王問你最后一次，”平非卿暫且制止了幾位獄吏的動作，又道，“你的忠心用錯(cuò)了地方，想清楚，本王才是你的主子?！?/br>
侍女疾速地喘息著，看著那倒?jié)M生鱔的大木桶，戰(zhàn)栗道：“王爺......奴婢都說......求您...不要扔奴婢......進(jìn)那水里......”

平非卿滿意地勾起唇角，揮手讓人解了她的繩索。

侍女周身疼痛無力，跪倒在他面前，交代道：“奴婢知道......蘭夫人...是細(xì)作......奴婢曾幫她送過幾回消息......”

所說之事皆是平非卿所知曉的，他不動聲色，問道：“那你為何要替她送消息？”

“起初......起初是蘭夫人...給了奴婢不少好處......奴婢抵不過誘惑......便聽從了......后來她便威脅奴婢......奴婢只怕說出口來...也是死罪......這才什么也不敢講......從此都聽她的話......”

“還有什么？”

“回王爺......沒有了......”

平非卿出言試探：“沒有？靈兒的事情，你以為本王心中沒數(shù)？”

“王爺......”侍女驚慌抬頭，“郡主之事......奴婢真的不知曉......什么也不知曉啊......”

“那你昨日清晨，為何會刻意來到花園？”

“是蘭夫人要奴婢去的！王爺...蘭夫人要奴婢...時(shí)常注意著蘇先生的言行......奴婢前幾日夜里......無意聽到蘇先生與您說的話......不知何意......告訴了蘭夫人......昨日早晨...也是她讓我去查探的......奴婢什么都不知道......”

平非卿凝眉，垂眸看著跪在足前的侍女，心覺她所說之話并未再撒謊，卻又覺得一定有所遺漏。

想了想刻意問道：“這府上，或是京城里，除了你送信之人，有沒有什么男子，與蘭婉接觸緊密的？”

侍女愣了片刻，聽著這話仔細(xì)想了又想，似乎腦中想起何事來，急急道：“奴婢知道了......奴婢雖沒見過何人...與蘭夫人接觸......但奴婢記得好幾年前......蘭夫人有過兩次身孕......都悄悄地把孩子拿掉了......”

平非卿一時(shí)驚詫，眸光沉沉地深思起來。

侍女往前跪行兩步，向他磕頭求饒：“王爺...奴婢糊涂......不該有事欺瞞您......奴婢知道的都說了......求求您......繞奴婢一命吧......”

平非卿收回思緒，望向眼前告饒的女子，問道：“你知不知道，通敵賣國，乃是死罪。”

侍女聽得顫抖起來，驚恐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淌：“奴婢知錯(cuò)了......奴婢不敢了......”

“本王從不愿在王府中殺人，但你竟敢為細(xì)作傳信，叛我平崴。生而為人，家國不愛，還有何良知？哪怕饒了死罪，也當(dāng)發(fā)配邊疆?！?/br>
侍女絕望地?fù)u頭，她當(dāng)然知道被發(fā)往邊疆的女子是如何下場，只會在那荒涼地方被迫淪為軍妓，凄慘一生。

“不......王爺饒了奴婢吧......奴婢真的不敢了......不敢了......”

“看押起來，月后發(fā)配?！逼椒乔涑脸羾@氣，從座椅上站起身來，往地牢外行去。

身后女子一聲一聲愈漸凄厲而絕望。

回到房中，被窩里的少年似乎夢著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，似有些著急地蹙著眉頭。這人低下頭去親一親他，總算讓那面色好過一些。

方才命人去喊了卉菱，此時(shí)這姑娘正行到房門之外，平非卿聽著腳步聲，將床簾重新垂下，起身出去見她。

“王爺?！被芰獾吐晢柡?。

這人開門見山，詢問道：“蘭婉找過你嗎？”

“回王爺，蘭夫人院中之人來過?！?/br>
“什么時(shí)候？”

“昨夜，今晨尚未來第二次，說是蘭夫人的貼身侍女整日不見人影，怕是失蹤了，蘭夫人很是擔(dān)憂?！?/br>
平非卿低笑：“她是該擔(dān)憂?！?/br>
卉菱不語，并不知曉發(fā)生了什么，只是天性聰慧，又跟在平王身邊多年，隱約能猜到，恐怕那侍女是做錯(cuò)了什么事情，失蹤之事便一定與眼前人有關(guān)了，于是微微頷首沉默，只等著這人的吩咐。

平非卿道：“今日再來，你便告訴她，本王會命人去尋找失蹤侍女，順便你再為她重新安排一個(gè)貼身，要乖巧聽話的，知道何事該做，何事不該做?！?/br>
“是，王爺，奴婢清楚了。”

“嗯，”她向來做事令人放心，這人見她應(yīng)得平靜，滿意頷首道，“去忙吧。”

卉菱又應(yīng)一聲，福身退下。

平非卿重新進(jìn)到房里，脫下披掛的外衫，這才回到床上再為休息片刻。

被窩里的蘇如異尤在睡夢中，察覺到這人靠近，蹭了蹭，貼上去抱住他的胳膊，可愛又無防備的模樣，總算消去他一身戾氣。

平非卿無聲輕嘆，微微露出笑容，忍不住對他低聲說話：“這世上復(fù)雜之人那樣多，你只要永遠(yuǎn)傻乎乎的就好。”

懷中少年仿佛聽到他跟自己說話，囈語著嘟囔幾句算是答復(fù)，卻聽不清在說什么。

平非卿沉沉一笑，將他抱緊一些。

其實(shí)心里清楚明白，他最喜歡蘇如異的一點(diǎn)，便是他單純天真，心地善良。

從小見慣了皇家事，自己父王的后院女子也從未讓人省心過，人心復(fù)雜早便讓平非卿膩了，卻偏偏自己也不得不成為那樣的人，時(shí)時(shí)刻刻都須心懷戒備，萬事縝密無疏。這樣的疲累，唯有蘇如異在身邊的時(shí)候，才能得以緩解。

少年就像是墨池中涌入的一泓清泉，讓他驚喜，又讓他擔(dān)心這泉水會被濁污，因而迫不及待將他捧出來，好好裝在潔凈的玉壇里。

不論四周有什么，他都一定要將之完好保護(h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