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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,久仰……”“是我久仰你,”費渡打斷了他,“周懷信三句話不離他哥,每次提起周總,都好像沒斷奶一樣,聽得耳根要長繭了。”周懷瑾深吸一口氣,雙手緊緊地扣在一起。這時,幾個醫(yī)護(hù)人員不知什么事,匆匆忙忙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去,這動靜驚動了周懷瑾,他跟著一驚一乍地站了起來,往手術(shù)室的方向張望半晌,儼然是坐不住了,在原地不住地溜達(dá)。他那平時戴在臉上如面具的溫文爾雅蕩然無存,頭發(fā)散亂,雙手不由自主地合十,好像在請求某個不知名的神明垂憐,喃喃地自我安慰:“沒事,沒事……肯定沒事?!?/br>“那么長的一把刀,一進(jìn)一出,沒事的可能性很小?!辟M渡無情地再次打斷了他,“周總,雖說是生死有命,但他還是為了你?!?/br>周懷瑾有氣無力地垮下肩頭:“我知道,我只是……”“我說的不是他為你擋刀,”費渡略有些咄咄逼人地說,“周總,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,我指的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——你相信欺騙世人的都會有報應(yīng)嗎?騙著騙著沒準(zhǔn)噩運就成真了?!?/br>周懷瑾倏地一顫。費渡:“你要不要先從怎么策劃綁架自己這件事說起?”旁邊幾個黑衣保鏢不動聲色地靠近過來,緊張地圍著費渡。費渡蒼白的嘴角兀自擎著一點譏諷的笑意,全然無視這些水貨——他們要是有用,周懷信也不至于在搶救室生死一線。好一會,周懷瑾擺擺手,輕聲開了口:“你說得對。”“都散了吧,出去,”周懷瑾對保鏢們說,“讓我和費先生聊聊?!?/br>費渡走到自動販?zhǔn)蹤C,買了兩瓶水,遞給周懷瑾。“是我找的人。”周懷瑾一口灌了半瓶,深吸一口氣,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地說,“包括當(dāng)托的亨達(dá),也是我選的。”“你不怕警察去晚了,他們把你假戲真做地淹死在河里嗎?”“有人在旁邊看著,一有不對就會救我,我們找的都是熟悉路徑的當(dāng)?shù)厝耍蝗菀妆痪酱 退愦∫膊灰o,我證明他們是熱心路人就可以了。”這倒確實是很方便。費渡點點頭:“你常年不在國內(nèi),未必會這么熟悉地形,那倆綁匪是胡震宇幫你聯(lián)系的吧?為什么選在白沙區(qū)?”“我是策劃者和決定者,其他人只是按我的指示做,不必牽扯別人?!敝軕谚D了頓,又勉強一點頭,“選白沙區(qū),一來是從機場出來路很順,二來是找來幫忙的正好是當(dāng)?shù)厝耍椅覀儙讉€都和白沙去沒有明顯牽扯,不容易被人懷疑?!?/br>費渡:“幫忙的人?”“只是之前舉手之勞幫過一個朋友。”周懷瑾搖搖頭,“和這件事無關(guān)的。”“我……我那天突然得知他的死訊,就意識到這是個機會?!敝軕谚獑÷曊f,“我在集團(tuán)里,只是個光鮮的吉祥物,周峻茂一手遮天,就算他死了,還有鄭凱風(fēng)這個狗腿子,輪不到我說話?!?/br>費渡:“我以為周總無論是從身份上,還是從資歷上,起碼都比楊波強。”“身份?”周懷瑾苦笑了一下,“我什么身份?我只是一塊遮羞布而已?!?/br>第74章麥克白(十五)“我母親是懷著我的時候嫁給周峻茂的,我是她和前夫的兒子,當(dāng)然,他們對外只說是‘早產(chǎn)’,”周懷瑾苦笑了一下,“外人都覺得周峻茂有本事、有毅力、熱心公益,還愛國——簡直就是德高望重的標(biāo)準(zhǔn)模板,費先生,你不會也這么認(rèn)為吧?”費渡略帶訝異地抬起眼。“哦,我聽說老費先生喪偶后一直單身獨居,”周懷瑾顯然誤會了他驚詫的緣由,略帶自嘲地一攤手,“怎么,這種事對你來說很難理解嗎?”費渡輕聲問:“這么說你做過親子鑒定?”周懷瑾聳聳肩:“這有什么好做的?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,周峻茂自己總不會弄錯,如果不確定,他應(yīng)該做過吧。我對他沒什么幻想,懷信是他正經(jīng)八百的獨生子,他都漠不關(guān)心了這么多年,何況是我——不怕你笑話,他沒把我毒死,已經(jīng)是多方博弈的結(jié)果了?!?/br>費渡的手仍在不受控制地哆嗦,他只好稍微用了點力,掐住了冰冷的礦泉水瓶,同時若有所思地看了周懷瑾一眼——雖然周懷瑾看起來非常年輕,當(dāng)根據(jù)登記的身份證件來看,他已經(jīng)三十八周歲了。周懷瑾恐怕不太清楚,三十七八年前,親子鑒定的技術(shù)還并沒有推行開。“你在暗示周峻茂這個人,”費渡思考了一下措辭,“會用一些不太正當(dāng)?shù)氖侄危俊?/br>“不然你以為我生父是怎么死的?真的是死于心臟病嗎?”周懷瑾冷冷地說,“他的左膀右臂鄭凱風(fēng)就是個地痞流氓出身,物以類聚,他們沒有什么是干不出來的?!?/br>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“我母親臨終時告訴我的,她年輕時不滿我生父的控制欲和一些……不那么容易接受的癖好,又舍不得離婚,種種誘惑下出軌周峻茂,在周和鄭那兩個人渣的攛掇下,與他們合謀做了那件事。但是jian夫yin婦也想天長地久么?”溫潤如玉的周懷瑾露出他藏在皮囊下幾十年的尖刻,“那也太好笑了。沒多久,她就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男人比先前的人渣有過之而無不及,又不巧有了我。周峻茂一直以為她手里有他們當(dāng)年陰謀殺害周雅厚的證據(jù),因為這個——和她手里的集團(tuán)股權(quán),他一直捏著鼻子假裝我不存在?!?/br>費渡心頭的疑云越來越濃厚:“以為?”“我母親在一家私人銀行中有一個秘密保險柜,除了她本人和她指定的遺產(chǎn)繼承人之外誰也不能打開,那把鑰匙就是她用來牽制周峻茂的東西,后來到了我手里,”周懷瑾嘆了口氣,“現(xiàn)在反正周峻茂死了,我也可以實話實說——保險柜里其實只有一盒過期的心臟急救藥。要不然我早就讓他身敗名裂了,還用得著像現(xiàn)在一樣委委屈屈地虛以委蛇?”“你說你是周雅厚的兒子,”費渡緩緩地問,“都有誰知道這件事?”“周大龍表面仁義道德,但一輩子以鷹狼自居,怎么可能任憑別人知道他頭頂?shù)念伾??除了鄭凱風(fēng),其他人應(yīng)該是被蒙在鼓里的。不過懷信……”周懷瑾說到這里,再一次抬頭去看手術(shù)室的燈,他頓了頓,艱難地說,“懷信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敏感,我覺得他應(yīng)該猜到了,只是沒有開口說過。這孩子……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。我母親被當(dāng)年那樁謀殺案折磨了一輩子,生懷信的時候年紀(jì)又大,產(chǎn)后抑郁加重了她的精神問題,根本無暇照顧他。在周家,除去我母親那個愚蠢的殺人犯,他是唯一一個與我有血緣關(guān)系的人,他那么小、那么無辜,雖然身體里流著那